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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5:光明与黑暗畅销小说推荐》精彩片段
马鸿顺的家庭虽说不算富裕,但也是充满温暖的,至少头几年是这样。
他在家排行老二,早些年母亲生了个姐姐,但可惜的是得了百日咳没挺过来,后来第二年有了他。
婴儿从母亲体内产出的早些时候体质是最脆弱的,倒不是怕被一阵狂风吹散了架,而是像百日咳杆菌这种看不见又十分该死的东西。
母亲张桃花羸弱的身体无法再生育,所以马鸿顺就成了家里的大宝贝,恨不得搭块板子像尊神一样供着。
父亲马鑫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国有企业的一名职工,工作稳定,妻子温柔贤惠,孩子也聪明可爱。
年幼的鸿顺不知桃花为何物,但只要和花字沾边应该都是美好的事物。也许妈妈是在桃花堆里生下来的,妈妈洁白细腻的身体被奶奶轻轻地用山涧里甘甜的泉水擦拭。桃花盛开,落叶缤纷,百灵鸟在树梢上高歌,野猫野狗在桃花丛中嬉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所描绘的世外桃源。
家里的一场变故是在马鸿顺五岁时,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反正是在冬季。呼啸而来的寒风绑架了人间最后的一丝热乎气,空气都像冰块一样凝固了,人走在室外吸气呼气犹如针扎似的疼。
那天傍晚父亲马鑫下班距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远,母亲张桃花满脸堆笑地在门口招呼着。忽然一辆的无人运输车像一匹受惊的野马,从路口极速驶来。
那是政府在冬季给家庭分配的一种无烟煤,它取暖发电都可以,无烟煤用一辆无人运输车执行。当时车辆的电子设备突然失灵,一路横冲直撞,几个人像台球似的被顶飞数米远。眼看就要撞到父亲了,突然一双手把他推开……
那是母亲张桃花,危机时刻用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把父亲推开,而自己已错失了逃跑机会。血肉之躯怎能与钢铁之翼碰撞?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但为了家人的安危,明知是死也丝毫不为所动……
父亲马鑫只是手掌蹭破了点皮,而母亲张桃花三处肋骨骨折,仅存的一丝意识还控制着嘴巴对众人说:“我老公呢,先救他……”
这个国家看病是老百姓不用操心费力的事,最后母亲被医生们从鬼门关的小鬼手里硬拽了回来。康复时期父亲哭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像两只马蜂在他眼皮叮了个大包。而病床上的母亲却满面春风,嘴里笑个不停,说人不是还活着吗?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恐惧的呢?她的乐观精神感染了所有人,父亲的眼睛也消肿了。
事后两人的恩爱丝毫不减,而且得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生活也有了一定改善。
一家三口人住的地方一览无遗,一进门就是一张土炕,但基本不用烧炕了,被电褥子取代。上面是一张小桌子,左边的灶台是取暖做饭用的。当然,家里也有了几样家用电器,冰箱,洗衣机和微波炉。前几年的一台彩电被马鸿顺用脑袋撞坏了,他说是被地上的水渍滑倒磕上去的。但因为智能手机更为方便,所以两口子一商量,买什么电视买电视,也没啥好节目。
周围的人家包括他们也懒得安厕所,出门往右走一百米就有一间公共厕所。早些年那里臭气熏天,两块木板用铆钉一接就成了一个简易的蹲坑。下面就是最原始的化粪池,是苍蝇和蛆虫的乐园。直到十年前它被政府大修,不仅化粪池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排污设施,而且也换成了清一色的蹲便。比较人道的是,无论男厕女厕,最里面的一间是为行动不便的人准备的马桶,门前还特意用大黄字体写着:老弱病残孕专用。
别的人家土炕因为常年烟熏火燎,所以变得乌漆麻黑,一家人像是躺在煤堆上生活。
但马鸿顺的家例外,母亲是个闲不住的女人,老公上班孩子上学时她就要把家里里外外的收拾。尤其是那张土炕,刷洗的像盘子一样干净,它要是用瓷砖铺成,没准一家三口人的脑袋都能在上面反射出倒影!这也是多年以后韩诗雯说鸿顺随他母亲好干净,那不是爱干净,都快成一种洁癖了。
自打他能记事的那一天起,记住的第一件事就是妈妈怀里的乳汁和嘴里唱的童谣。乳汁不仅滑溜溜的香而不腻,而且满屋子都是飘香,盖过了锅里炖的胡萝卜汤以及炉灶里的烤红薯的芳香。
鸿顺一边吃着奶,一边闭目欣赏着妈妈唱的歌:
“人间有只乌篷船,
船上有朵郁金香,
孩童在游玩……”
恍惚间,鸿顺觉得自己身处湖中央的一叶扁舟。那是一只大乌篷船,木制的船身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点亮了无限的光明,乌篷是用黑油涂成的,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船身随着浪花一晃一晃,晃的他脑袋哗啦哗啦的响,脑浆都快摇匀乎了。
直到长大以后,他才明白那是母亲瘦弱的臂膀为自己撑起家的温暖,爱的港湾。
“吃饱了嘛?”母亲问,“七岁的小屁孩,还没断奶,长大都成小奶孩了!”
“吃……饱了,还有另一边奶没吃。”马鸿顺说。
“那是给你爸爸留的,下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桃花满脸羞红地说。
正说着,父亲马鑫推开门,满脸堆笑地拖鞋就上了炕。
“刚才去邻居家下会棋,扯会蛋,我都饿了。这屋里是真香,国宴的后厨也不过如此。”马鑫说,“老婆多贤惠,我看邻居家不仅炕黑,地下也都是灰,满地的瓜子壳和烟屁股,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别贫嘴了,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菜端上了桌,张桃花炖了一锅青菜萝卜汤,香气扑鼻,闻上一会就有了七分饱腹感。紧接着她又从炉灶下掏出了几块地瓜和土豆,用清水把它们洗净分给了盘着二郎腿两眼放光的爷俩。
酒足饭饱后马鸿顺准备脱衣睡觉,父亲的一双大手又把他刚脱的裤子提溜了上去。
“小兔崽子,作业都写完了吗?”
“完事了。”
“去,天色还早,拿我手机去厕所里屙泡屎去,半小时之后再回来。万一下边的开关半夜管不住再拉得到处都是!”父亲说。
马鸿顺无奈,只能又穿好衣服出了家门,这种事情他也见怪不怪。经常一到睡觉点父亲就奖励他玩手机,但不允许他在屋里玩,必须去厕所一边拉屎一边玩,说一边玩手机一边蹲坑拉得会更痛快些。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土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马鸿顺靠着萤火虫发出的自然光与路灯的人造光摸索着茅房的路。
虽然公共厕所在十多年前要迫使人们忍受臭气与蛆虫,但自从半自动化的抽水系统以及白色的大理石瓷砖投入使用后,昏暗拥挤的厕所一下子脱胎换骨,摇身变得亮亮堂堂,整洁干净。
虽然前一个问题解决了,但大自然的威力是不可抗拒的因素。炎炎夏日要忍受蚊子叮屁股的痒,经常是起身冲完水,光滑水嫩的大屁股上多出好几个小屁股,用爪子挠完半边屁股都红的像熟透了的石榴。寒冷的冬季,室内与室外一样冷,屁股露在外面时间久了都变得硬梆梆,像挂在外面的两块冻豆腐。马鸿顺想,要是厕所能安装驱蚊系统与供暖设备就十全九美了,蹲便换成清一色的马桶就更是十全十美。
鸿顺看最里间的马桶没人坐,于是就进去把门锁一带,打开游戏就开始玩。但他不敢玩太久,手机没电了爸爸会打屁股的,家里每天使用的电都有严格限制,手机没了电爸爸明天开会就会两眼一抹黑。
二十分钟后,马鸿顺实在忍受不了蚊子的嗡嗡声,一溜烟跑回了家。
到了家敲门,没人应答,屋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划船似的。他踮起脚在窗户上偷瞄,粉红色的窗帘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父母搂在了一起,父亲骑在母亲身上动来动去,母亲一会笑一会哭,搞得鸿顺不知道父亲在给妈妈挠痒痒还是在打妈妈,不然她怎么时而笑时而哭呢?
十多分钟后,爸爸把门开,鸿顺坐在台阶上都快睡着了。他进屋就看见床头上有一双轻薄的黑丝,父母的脸比刚才喝汤时还要红润,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屋里也不热呀?母亲张桃花循着儿子的眼神望去,而后低着头抿着嘴把黑丝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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