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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她只有十八岁,虚岁,正值高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整夜整夜地哭。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想知晓别人的秘密,更何况这是个不美好的故事。在我眼里,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柔顺的长发,有一双水灵黑亮的眼睛,家境富裕,清纯美丽,难得的还体贴懂事,偶尔的一点儿小任性,也是小女孩儿的可爱娇嗔。按理来说,这样的女孩儿招忌妒,可她偏偏让人觉得,她就该被命运宠爱,她是如此好的女孩儿。但也是她,在我们认识许久,对我说了这个秘密。
主角:莫承许诺 更新:2022-09-10 16: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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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莫承许诺的其他类型小说《断了的琴弦》,由网络作家“许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一年她只有十八岁,虚岁,正值高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整夜整夜地哭。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想知晓别人的秘密,更何况这是个不美好的故事。在我眼里,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柔顺的长发,有一双水灵黑亮的眼睛,家境富裕,清纯美丽,难得的还体贴懂事,偶尔的一点儿小任性,也是小女孩儿的可爱娇嗔。按理来说,这样的女孩儿招忌妒,可她偏偏让人觉得,她就该被命运宠爱,她是如此好的女孩儿。但也是她,在我们认识许久,对我说了这个秘密。
房东来找许诺时,绞着手,一脸为难的样子。
许诺租房子一年多,不能说她们的关系有多亲密,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大年夜叫人走,房东确实不好开口。
许诺租的是三室一厅中的一室,原本的书房稍微整理了下,另添置了张一米二的小床租给她,平时都住在一起。就在几分钟前,房东在国外的儿子打电话回来,说公司临时派他出差,正好回国跟父母团聚下。
儿子难得回来一次,又是团圆夜,房东自然不希望多一个外人。
许诺没等房东开口,拿了大衣和围巾笑着说:“正好约了朋友,阿姨,晚上我不回来了。”
其实她哪有什么朋友,这座城市,她根本没和谁深交过。
房东哪会不明白,但还是顺着台阶下,不好意思地说:“这大半夜的,你小心点儿。”
这份关心是真心的,房东还是有点儿内疚。许诺看着面前难得露出讨好笑容的房东,坦然了。房东没错,她只是一个想和儿子一家团聚的母亲。许诺伸出手,用力抱了下她:“阿姨,好好团圆。”
说完,许诺转身就走,她就想抱抱她。
许诺也有母亲,可她们这辈子很难有这么平和的时刻,哪怕大年夜,向妈妈说一声新年快乐,抱抱她。
许诺走出大楼,被狠狠灌了一口冷空气,她搓搓手,真冷啊!
她边走边想,找个酒店将就一下吧。幸好,今年她有年终奖,不像前两年她要拨着算盘精打细算地生活。
去哪儿呢?许诺走在长街上,街道上难得的冷清,这样的日子大家要么在家团聚吃年夜饭,要么在市中心等倒计时,周边的小店都早早关门了。许诺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旅馆,她也不急,慢慢往前走。不悲凉是骗人的,举家团圆的日子,她独自一人流落街头,找一个暂时安歇的地方,度过这难熬的几小时。
可就算悲凉愤怒又能怎样?
这么多年,许诺的心早已被磨得粗糙不堪,遇上再不靠谱的事,她都能笑笑,算了。
不争辩不吵闹转身就走,过去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麻木无情,她还会冷笑,我凭什么要对你们仁慈,现在她若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会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许诺清楚,她在等死,不知何时,活着就像一场漫长的等死,她不期望不惊喜,对着镜子,只看到一双死灰般的眼睛,干涩得很,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触动她喜怒哀乐的事。
总有一些人老得太快,又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许诺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只能孤单地站在这儿吧,许诺站在空寂的长街上,望着四周的万家灯火,暖暖的,就像黑夜的小篝火,就算隔得再远,也能给人希望。但没人会给她点一盏灯,许诺不自觉伸出手,祈求渴望的姿势,可回答她的是呼呼往衣袖里灌的冷风,还有一片雪花。
它轻飘飘往下落,落在手心,很快化成一滴水,乍一看,就像一滴泪。
许诺茫然地抬头,看到往下落的漫天雪花,下雪了。
雪很大,天地很快白茫茫一片。许诺站着没动,抬头迎接这场惊喜。她喜欢雪,多干净轻盈的精灵,小时候她最喜欢趴在玻璃窗后面,看着屋外往下落的雪,想象明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皑皑纯净的人间。
曾有人送过她一个雪人,里面藏着一颗心,说就算他化为灰烬,爱她的心还在。
多矫情的话,可年少时谁不喜欢这样矫情的爱情。
许诺摇头,收回视线准备继续找旅馆,却发现前方有个人举着黑色的伞走过来。他走得不快,甚至有点儿慢,腰杆挺直,穿着件黑色修身的长风衣,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利落。可他的步伐总是带着点儿特有的漫不经心和随意,就像个随心欣赏雪景的路人。
许诺没动,或者说是她抬不起脚,他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最后一次,他一向笑着的俊脸无比扭曲,诅咒般地说道,许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没有人会爱你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对,她昂着头,这样说,会有人爱我的。
可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无所有,没一个人爱她。
果然,男人走近,站定,惊讶的样子:“这不是阿诺吗?”
他看了她一眼,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你还是没人爱啊!”
她没怎么变,白色的大衣裹着她瘦小的身体,显得更冷清了。她很少穿花哨的衣服,也不会对任何人主动示好,就像现在,她在看他,却从不会把他看在眼里,放进心里。
许诺没回答,她看着他,站在面前的,明显是莫铖。
他还是这样矛盾,骨子里骄傲却又对谁都是亲切的笑容,看似随性却又对她一往情深。一开始她讨厌他的轻浮,后来她厌恶他的深情,他总是魔咒般地叫她,阿诺,阿诺,把她的名字喊得暧昧不清,像含在嘴里,糯糯的,又莫名的强势。
这个城市没人叫她阿诺,因为她把一切都封锁在过去。
许诺还是没说话,那些落在她身上的雪化了,慢慢渗进大衣,寒意侵袭,可再冷也敌不过莫铖出现带来的荒凉。是的,荒凉,如今她遇见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内心只有空荡荡的荒凉,除了眼睛酸涩还有点儿想哭。
“怎么?”莫铖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连呼吸都钻进耳洞,他轻声说,近乎情人的呢喃,“我的诺,不恭喜我出来了吗?我回来了,又有人爱你了。”
“你看你,”他啧啧几声,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爱怜又责怪地说,“明明有身家过亿的父母,却像个没爹没妈没家的人,大年夜流落街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许诺抬头,她早已过了和他做唇舌之争的年龄,与莫铖浮夸的表演相比,她很平淡:“你出来了?”
确切地说,是出狱了,三年了,莫铖该出来了。
“原来你还记得我进去了?”莫铖咬牙切齿,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莫铖眯起眼盯着面前的人,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任何时候遇见这张脸,他还是会着迷的吧,干净、淡然,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兰花,曾经只要她一个微笑,就算付出所有他都觉得值。
这是他一晚上最真情实意的一句话吧。她当然记得,他入狱,还是她亲手送他进去的。许诺看着他,神色很平静:“莫铖,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她这样说,错过他,继续往前走。夜很长,她还要找个地方安生。
没走几步,她被拉住,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大衣在上空划了个漂亮的弧度,像巨大的天幕,稳稳落在他们身上,它厚重且带着莫铖的体温和气味。莫铖抱着她,那么用力:“你要去哪里?你以为我来了,还会让你一个人独处吗?”
许诺没有回答,她茫然地看着风雪,好像远方有摇晃的灯火为她点着。
她很累,有些自暴自弃地把额头放在莫铖的肩窝,贴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小声说:“好冷。”
“什么?”
“好冷。”
真的好冷,这个世界总让她感到冰冷,可再冷,也冷不过十岁那年。
也是这样一个除夕夜,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外敲了一夜,没人给她开门。她抱着双膝瑟缩在门口,觉得快死了时,也是这样一件厚重的衣服,包裹着她,给了她全世界的温暖。许诺的眼角有些湿,她抱紧莫铖,好冷,真的好冷。
许诺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
她兴冲冲去白城找爸爸,结果爸爸指着个陌生的婴儿,告诉她:“阿诺,这是你弟弟。”
她是独生,妈妈只生了她一个。
一刹那,什么都变了。
那一年,许诺只有十岁。
她爸爸许淮安在离老家小春城好几个省份的白城做生意,做得不错,就是太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许诺这次是搭林叔的顺风车过去的,她要去陪爸爸过年。小丫头没出过什么远门,天天盼着,数着日子终于熬到了。车一开过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冲妈妈喊再见。
兰清秋哭笑不得,追了几步,直到再也看不到车。
许家夫妇这样分开的状态好几年了。夫妻俩以前都是公务员,后来许淮安辞了公职去白城创业。一开始生意时好时坏,兰清秋的工资要补贴家用。现在好了,许淮安生意越做越大,他也提过一家人去白城,兰清秋考虑过,就是舍不得工作,她是穷过来的,怕丈夫生意失败了,起码有个退路。
许诺不懂大人的想法,就是觉得一家人老是分开不好。以前爸爸还经常回家,这两年生意做大了,连过年都不回来。她趴在玻璃前,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想见爸爸了,要叫他回家,妈妈可想他了。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上了高速,许诺不自觉地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到白城,车外是一座不夜城,霓虹满目的世界。许诺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爸爸在这里呢,她一年没见到他,很想他又怕他变了,这感觉很微妙,正想着,就看到许淮安站在路旁。
“爸爸!”许诺探出头,朝他招手,“爸爸!爸爸!”
“阿诺!”许淮安也很高兴。
许淮安今年三十七,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穿着简洁的西裤夹克,一点儿都不显老。他相貌一般,只算周正,但他早过了要靠高大英俊去吸引人的年纪,事业有成,成熟大气,举手投足就散发着岁月沉淀出的魅力。
他一把接过扑过来的女儿:“阿诺长高了!”
跟老友道了谢,许淮安笑眯眯地牵着许诺回去。
父女俩虽不常见面,感情却是不错。许诺存了大半年的思念,这会儿打开话匣子,说个没完,大部分是控诉他不回家。许淮安听着,答应会好好陪她,又说:“坐车累了吧,今天先不带你玩,爸爸做饭给你吃。”
许淮安厨艺不错,早年他没到白城发展,也是疼老婆的模范老公。
情人节送花纪念日送礼物,家务抢着干,他和兰清秋是出了名的恩爱。
许诺好奇地在房里晃悠,房子很大,装修得也温馨,但她总感觉好像不止爸爸一个人住,刚才她换拖鞋看到有双女士拖鞋。不过她没多想,注意力很快被厨房的香味吸引了。
许淮安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许诺觉得好久没见到爸爸这样,她想起独自过年的妈妈,有些伤感:“可惜妈妈不在,爸爸,我们劝妈妈辞了工作,来找你吧。”
“再说吧。”许淮安心不在焉地应着。
做好饭菜,许淮安刚给许诺夹了块糖醋排骨,门铃响了,没等人去开,就传来转钥匙的声音。许淮安脸色一变,冲了过去,但门外的人已进来,是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年轻女人,推着辆婴儿车。
许淮安低声说:“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避一避?”他说着就把她往外推,女人冷冷道:“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家。”
“乱说什么!”许淮安低吼着,不安地回头看许诺,又去推她。
女人站着不动:“许淮安,你可以不让我进来,但也不让你儿子进门吗?”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足够房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淮安不动了,女子推着婴儿车进来。她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脱了大衣挂好,里面穿着身镶珍珠的羊毛连衣裙,身材窈窕,妆容精致,抱起婴儿车里的孩子,看到许诺,甚至微微笑了起来:“你就是阿诺吧?”口气平淡自如,仿若她就是女主人。
许诺已经傻掉了,拿着筷子呆在原地,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从女人进门那刹那,许诺就傻了,害怕担忧,全是可怕的想法。她求救地望向爸爸,只要爸爸一句话,她还是相信他的。可许淮安令她失望了,他指着女人怀里的婴儿,说:“阿诺,这是你弟弟。”
轰的一声,五雷轰顶,许诺觉得心脏被人捏住,被慢慢碾碎,痛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想哭。
第一次让你感到痛的人,往往是你爱的人。原来有的痛真的会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爸爸,无所不能的爸爸令她失望了,这一刻,许诺有多爱他,就有多恨她。
他还能镇定自若地坐在她面前:“先吃饭吧。”
其实小春城早有爸爸在白城有人的流言,但许诺从不相信。
爸爸是多伟岸正直的人,他很爱她,也很爱妈妈。以前她和妈妈来白城找他,他会把她托给朋友,带妈妈四处玩,说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们相亲相爱,和那些随便凑在一起将就一辈子的人不一样,可现在爸爸指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婴儿说这是她弟弟。
直到多年后,许诺仍记得那顿饭,婴儿被抱到卧室,对面的人像寻常夫妻坐着吃饭,女人自然而然地为爸爸夹菜,没有一丝尴尬。倒是许诺,像闯进了别人的家,格格不入,她坐在那儿,觉得自己才是外人,那三人才是一家人。
许诺该大吵大闹,可说白了,她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她被吓傻了,拿着筷子,视线模糊,只觉得好冷。这种冷从女人自信的笑容,对面默契的男女,陌生的房间散发出来,冷意像看不见的海水漫过来,一点一点浸透她的身体,冷得她控制不住地哆嗦,全身都在颤抖。
许淮安过来安抚她:“阿诺,阿诺。”
许诺抬头,满脸的泪水,她哽咽着:“我想回家。”
她连叫他爸爸都不愿了。
许淮安当然不可能让她回家,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兰清秋说。
许淮安不是滥情的人,相反,他顾家负责。年轻时,追妻子的人那么多,不乏高干子弟,他是最穷的,可兰清秋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他们相爱过,娶她时,她跟他到一穷二白的家,他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是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声色场合的应酬。况且,一个人在外真的太累,每次他回家,一身酒气瘫倒在沙发上,醒来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心总是特别空,连个帮他盖被子的人都没有。
许淮安跟吴琼是应酬时认识的,后来就住在一起。当吴琼告诉他她怀孕了,是个男孩儿,他第一感觉是惊喜,因为他一直想要个儿子。许淮安起初是有些内疚,但是身边的男人谁不这样,慢慢地,内疚淡了,甚至习以为常,但看到女儿满脸泪水,他的心还是揪了下。
许诺被关了起来。
电话锁了,她打不出去,妈妈打过来,都是爸爸接的,说她去玩儿了。
许诺想着妈妈要知道这些,肯定会伤心死的,妈妈这么相信爸爸,还盼着爸爸回家。
那个女人倒是一直抱着婴儿在面前晃来晃去,很幸福的模样。
她叫吴琼,比爸爸小十岁。许诺对她很不耻,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可又忍不住会拿她和妈妈对比。无疑她是年轻的,但也没多漂亮,就是很会打扮,就算在家里也是一身香气,从不做家务,什么都叫保姆去做。
妈妈就不同,护手霜用了半年还是老样子,更不要说什么美甲喷香水了。天天就知道省省省,可又有什么用,爸爸的钱被这个小妖精用起来毫不心疼,许诺对吴琼越发讨厌,包括突然间冒出来的弟弟。
看到他们,许诺就特别恨爸爸!
她还小,不懂什么是恨,就觉得爸爸非常非常地让人讨厌。
以前提起爸爸她满心骄傲,现在全是不耻,他竟然养小三!不要脸!
许诺不跟许淮安说话,前几天还哭着说“你不是我爸爸”,后面不哭了,因为她发现,爸爸不在乎。倒是那个婴儿一哭,他马上跑过去,又哄又抱,许淮安可疼他了,好像只有他是亲生的,她是路边捡的。
许诺脸埋在被窝里,眼泪止不住,心里想着,爸爸、爸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许诺终于等到机会了。
那天,吴琼和保姆出去买菜,大概走得匆忙,门没有被反锁。
许诺跑出去,在楼下碰见她们。她看着连买菜都化妆得像妖精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把沙子,朝吴琼扬过去:“不要脸!狐狸精!”
骂完她转身就跑,小区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对着吴琼指指点点。
保姆在旁边问:“要不要通知许老板,这么小,要是丢了……”
“我会给老许打电话的。”吴琼望着许诺消失的身影,眼里有恨意一闪而过。
许诺拦了辆出租车到车站,买票回家。
正是春运,人很多,许诺被人流推着向前走。大多乘客都拖家带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她拿着张票,穿着单薄的毛衣,刚才走得太急了,连外套都没穿,风一吹过来,她就抖一下,脸被冻得发白,唇没有一丝血色。
有好心人拿出衣服借许诺穿,衣服穿在身上,许诺像一条从冰箱拿出来解冻的鱼,身体慢慢软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她爸爸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给她的温暖多。
车到达小春城,已是除夕。
下了车,不安如潮水又涌进许诺心里,怎么办,她要怎么跟妈妈说?
按了门铃,是兰清秋打开门,她很惊讶:“阿诺?”
许诺立刻扑进妈妈怀里:“妈,爸爸忙,都没空搭理我,我搭他朋友的车回来了。”
许诺说谎了,她想着过年,还是不要告诉妈妈。只要过了今天,过了今天就说。
许诺根本不敢看妈妈,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妈,有吃的没?我饿死了!”
这是实话,她真的又冷又饿。但奇怪的是,家里很冷清,没有茶点,没有以往过年会准备的食物,一点儿过年的感觉都没有。许诺心一紧,回头看到妈妈面如死灰地看着她。
许诺从进门就不敢看妈妈,如果她仔细看,会发现妈妈一脸菜色,憔悴不堪,眼睛深深地凹进去,妈妈像一夜之间老了,眼神也不对劲,带着几分神经质。许诺被看得后背一凉,妈妈肯定知道了,她害怕地退后一步:“妈——”
“别叫我妈!”兰清秋打断她,“你爸爸是不是外面养人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妈,我想说的,可今天过年。”许诺嗫嚅道。
“过年?家都被人抢了,还过什么年?要不是那个女人打电话过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一大一小合着骗我,那狐狸精给你下了什么药,你爸爸被迷了去,你也一样!”
“妈,我没有……”
“没有?你们一家四口都坐一起吃饭了还说没有!
“许诺,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愤怒的兰清秋一个劲地把许诺往外推,她真的很生气,一股蛮劲。许诺根本敌不过她,很快被推到门口,她抓着门把哭道:“妈,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都能跟狐狸精坐着吃饭!”兰清秋把她手拽开,将她推了出去,狠狠关上门。
“妈!妈!”许诺用力拍门,“妈,你开门,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兰清秋不听,她早被愤怒和失望冲得失去理智。
就在许诺逃走后,吴琼回到楼上,她并没有给许淮安打电话。她进卧室看儿子,对着儿子坐了很久。直到保姆听到卧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她跑过去,看到孩子的眉角在流血。
“许诺做的,”吴琼往保姆手里塞了个大红包,“老板问你,你懂怎么说吧?”
保姆捏了捏红包,点点头。
给孩子止血,吴琼望着那蛮深的伤口,爱怜地亲了亲他。
她给小春城的兰清秋打电话,第一句就哭了:“是兰姐吗?”
吴琼没辞职前,是做销售的,她很会说话,她说,她生下孩子,才发现许淮安结婚了,许诺来白城,她还以为是亲戚的女儿,每天给她做饭带她去玩,哄她开心……很多很多,颠倒黑白,吴琼眼都不眨,当她问“怎么办,兰姐,我儿子才六个月,不能这么小就没有爸爸”。
兰清秋崩溃了,她挂断电话,完全乱了,只知道丈夫出轨了,还生了个儿子!而女儿,去了这么多天没有回一句话!
当流言被证实,证据摆在面前,兰清秋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这么多年的劳累和付出,对丈夫的信任和自信,全部付诸流水。
许淮安!你竟然如此狠心!
当年那么多人追她,条件都比他好,可她选了最穷的许淮安。
她爱他,这么多年,生了许诺,渡过很多苦难,柴米油盐没有磨平她的爱,反而沉淀了她的爱情。长年分开她也不觉得苦,因为她执着地相信付出会有回报的,他们将来肯定能过好日子,可他都跟别人生了儿子……
兰清秋坐了一夜,一动不动,浑身发冷。
直到门铃响了,女儿冰冷的身体扑进怀里。许诺被冻坏了吧,兰清秋本能地想去给女儿找衣服,想起吴琼说她们相谈甚欢,她忍住了,她想看看许诺怎么说,可女儿让她失望了,许诺和许淮安一样,把她当傻子!
这一刻,女儿和丈夫的背叛叠加在一起,沉默了一夜的兰清秋爆发了,她疯了似的把许诺赶出去,任她怎么敲门也不管。她恨许淮安,连带着女儿也怨上。
许诺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她放弃了。她坐在地上,蜷曲着身子默默流泪,连妈妈都变了,门都不让她进。她真的又冷又饿,她一天没吃东西,就想着回家,家里有妈妈。
外面下雪了,不大,星星点点,像小盐粒往下洒,却足够孩子惊喜。
许诺很喜欢下雪,干净纯白,很美,往常下雪,她再冷也会往外跑。
这一次,许诺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她痴痴地望着雪花,觉得自己快死了,死在大年夜。外面这么热闹,烟花一个劲地放,她却连门都进不了。许诺抱紧双臂,眼皮往下耷拉,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所有人,连妈妈都不要她了。
好冷,真的好冷,许诺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件老式的军大衣,骑着自行车赶过来,身上落了不少雪花。
好想帮他扫一扫,许诺想,随后便陷入黑暗。没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帮她穿上衣服,很暖和,带着干燥的体温,她听到他在骂。
“你疯了?这是你亲女儿,你要冻死她吗?”
许诺在摇晃中醒来,看到老人有些驼的背,艰难地踩着自行车。
雪纷纷扬扬,她眼眶一热,委屈地叫:“阿公。”
老人回头看她,喘着气说:“走,咱们回家。”
许诺眼泪流出来,抱着老人的背再也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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