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容昭就起了个大早。
匆匆梳洗完之后,厨房的人就将膳食送来了。
慕容昭昨日去厨房闹了一通,厨房的人果然识趣了不少。
桌子上摆了杏仁粥,生进鸭花汤饼,藕粉桂花糖糕和虾仁水晶饺子,很合慕容昭的胃口。
不像原来的早膳,只有一碗白米粥,几个包子和一道小菜。
“殿下,看来你您昨天去厨房吓唬了她们一通,倒是很有效果呢。”
予秋笑着说,殿下吃的好,她当然开心了。
“从前我就是太好的性子,纵得那群人天高地厚。予秋,去告诉咱们院子里的人,以后若是再遇上哪个不长眼的,不用忍着,只要咱们有理,出了事本宫担着。”
慕容昭喝了一口杏仁粥,跟予秋聊着天。
垂花苑里的人也真是倒了霉了,跟了自己这么一个主子,不知道从前受了多少的气。
说到院子里的人,她想到了予夏。
昨儿回来的时候,她就吩咐小印子把予夏绑了,关进柴房里。
背叛她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再留在身边了,但予夏也不着急杀。
她留着以后还有用,先控制起来就行。
“对了,你去跟郑嬷嬷说,让她把咱们院子里的人的出身背景都整理好,等我晚上从宫里回来过目。”
母妃还未出殡,她自然是要去宫里守灵的,前几天因为身子不济给耽搁了。
用完了早膳,予秋开始为慕容昭梳洗打扮。
慕容昭生得好看,螓首峨眉,目若秋水,仿佛一尊漂亮的小玉观音。
只是因为要为母妃守灵,所以头上只戴了一根简单的玉簪子,身上只着白色的孝衣,脸上更是粉黛未施。
临出门的时候,慕容昭特地从梳妆盒里拿出了一个香囊让予秋给她系上。
香囊用的是低调的灰色,绣的图案也很简单,所以慕容昭带着去宫里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慕容昭一向不喜熏香,但是这个香囊今日她有用。
马车一路到了皇宫门口,予秋扶着慕容昭下车,只有身份极其贵重的人才有资格乘软轿叫入宫。
慕容昭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公主自然是只能走着进入。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有些在能力之外的事情该低头就要低头。
予秋扶着她要往纯嫔住的钟粹宫而去,不过慕容昭改了主意。
主仆二人朝着延平帝居住的宫殿而去。
上一世她不在意夫君的宠爱,父皇的庇护,一心想着夹着尾巴做人,好安稳度过一生。
所以根本没有经营过她和延平帝的关系。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她想复仇,延平帝就是一个现成的资源。
昨日她只不过提了一嘴要来宫里告状,沈长平母子就吓得一脸菜色。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让人生让人死,定国公和延平帝在朝堂上明里暗里斗的死去活来,就是为了权。
延平帝的贴身太监正在殿外守着,看到慕容昭来了还愣了一下。
二公主可是最害怕皇上的,那怕在宫宴上也是躲得远远的,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来乾清宫了。
可魏德海是最会做人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乐呵呵地迎了上去。
“二公主,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面见皇上?”
“无事,只是我难得入宫,又许久未来给父皇请安,实在是心里难安。所以今日特来看望父皇。敢问公公,不知父皇现在可否有时间见我?”
慕容昭面色柔和地答道,话罢,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予秋。
予秋会意,立马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虽说慕容昭手里的银钱也不宽裕,但给魏德海这样的人,再多也是不能心疼的。
魏德海这样的大太监,陪伴延平帝多年,甚至有时候他的三言两语能影响到延平帝的决定。
他这样的地位,也算是太监里顶天的了。
如今所图的不过就是钱财,为了以后出宫养老所用,所以多给银子是肯定没错的。
魏德海半推半就也就收下了,没想到二公主看着不声不响,做人却滴水不漏的。
收了荷包,魏德海也就进去通报了。
殿内,一身常服的延平帝正坐在案前看折子。
好巧不巧的,这道折子正是弹劾慕容昭她公公定国公的。
说他纵容家奴欺男霸女,致多人家破人亡。
“皇上,二公主来了,说要给您请安,您看您是见还不见。”
“不见。”
延平帝头都没抬。
魏德海应了一声,就要出去给慕容昭回话。
“等等,你刚才说谁来了?”
延平帝抬头,叫住了魏德海。
“回皇上,是二公主。”
“让她进来吧。”
延平帝突然想起来这定国公沈赫的儿子可不就是娶了慕容昭,正好让她进来,侧面问问定国公府的消息。
……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慕容昭入殿之后,规规矩矩地给延平帝行礼。
延平帝刚想让她平身,却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慕容昭偷偷抬头,瞄到延平帝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这个香囊起作用了。
这香唤作篱落香,清冷悠扬,有股草木的馨香,闻起来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这个香的味道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香是延平帝心尖上的女子最爱用的香。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慕容昭也是上辈子听母妃说过。
延平帝下江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子,二人两情相悦,于是将女子带回了京城,封为容妃。
可惜容妃毕竟来自于民间,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与人心。
延平帝虽然有心护着,可终究防不了明枪暗箭。
时间久了,容妃抑郁成疾,身染重病。
延平帝为其寻医问药,宫里的太医没有法子,就派人去宫外寻找医术高明的民间大夫。
慕容昭的母妃便是当时进宫的女医。
她医术精湛,为垂死的容妃延长了一年的寿命。
二人也因此成为至交好友,慕容昭的母妃每日为她精心调理身体。
直至有一天,喝醉了的延平帝来到容妃的宫殿,误打误撞地宠幸了女大夫。
可是容妃没有责怪她成为了皇帝的女人,她知道,慕容昭的母妃不过也跟她一样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在容妃的请求下,延平帝给了慕容昭的母妃一个名份,也就是纯答应,后来的纯嫔。
后来容妃离世,成了延平帝一生的痛。
容妃喜欢篱落香,所以纯嫔当然也会调制,她本来就是女医。
这个香囊就是纯嫔还在世的时候做的,慕容昭只是觉得好闻就讨了过来。
尽早正好想起来有这段渊源可以用在延平帝身上。
“你这香囊……”
延平帝示意慕容昭起身,然后就开口询问了这个香囊。
“回父皇,这个香囊是儿臣母妃生前做的,因为今日要来为母妃守灵,所以也就带着了。”
延平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纯嫔去了,倒也难为你要承受丧母之痛。”
他的话有些干巴巴的,实在是他对纯嫔母女没什么感情,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
谁知,慕容昭像是被触碰了某种机关一样,眼泪像珠子一样就开始往下落:
“父皇,儿臣的母妃没了,儿臣在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慕容昭哭得是真伤心,她对母妃的感情可是真的。
“好了,昭儿,都是出嫁的人,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
延平帝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说起来,也是他有些愧对这个女儿。
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就罢了,还把她当成了政治博弈的棋子。
这三年,慕容昭在定国公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并非一点都不知道。
只不过没人提,他也就不管了。
反正制衡的目的达到了。
可如今慕容昭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倒是让他意外。
他的几个子女,平日里见到他都是笑意盈盈的,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只有慕容昭,表现出了女儿家对于父亲的依赖。
所以多安慰她几句,延平帝并不介意多安慰她几句。
延平帝看向后面一同跪着的予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公主起身。”
慕容昭起身后,才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你方才说,你这个香囊是你母妃做的?”
篱落香的味道实在是过于好闻,让人忽视不了。
尤其是改跟延平帝心爱的女人有关,于是他把话题又转移到了香囊上。
“是的,父皇若是喜欢,下次儿臣亲手给您做一个。”
慕容昭的语气中带着些殷切。
不过延平帝并不反感,反而是很受用。
让他惊喜的是慕容昭竟然会调制这种香,他已经很多年没闻到过了。
虽然刚才动过把这个香囊要过来的念头,但毕竟是纯嫔留给慕容昭的东西,他脸皮再厚也不好开口。
所以他直接点了点头:
“也好,也不必费心做成香囊了,你直接调制好,朕在殿内燃上也是一样的。”
慕容昭自是应下了,她也并非是夸下海口。
前世她在母妃给她陪嫁的一本书里,确实发现了篱落香的制作方法。
也许冥冥之中母妃也在庇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