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闻言面上一紧,“侯爷呢?”
凝香回道:“侯爷这几日公务缠身,只派了小厮回府,说是实在抽不得空回府。”
侯爷一月里总有那么几日会忙得无法归府,这么多年无一例外,钱嬷嬷是晓得的。
“胡闹,大郎君与小郎君怎也不知劝着些,主母身子哪里受得住不眠不休!”
钱嬷嬷急急地往侯府里冲,在行至门槛时堪堪停住脚,一回头便对上顾瑜那双噙着盈盈泪珠满是委屈却又隐忍不发的眸子,心下又是一缩。
一路上她都跟娘子说侯府众人皆满心欢喜地等着她回府,待她回府那日侯爷侯夫人郎君们定会在府外翘首以盼。
可如今,并无欢天喜地,亦无翘首以盼,甚至……钱嬷嬷不用多想便知,除却侯夫人外,两个郎君定也在姲姲小娘子的盈秀院中。
姲姲小娘子是钱嬷嬷瞧着长大的,可到底与主母没有血亲,且她偶有发现姲姲小娘子私下里不似平素在主母跟前那副天真纯良的模样,她曾在主母跟前隐晦地提及过,主母并未当回事。
临出发前,主母还特意叮嘱她,回府时莫要太过张扬,省得伤了姲姲的心,这么多年即便姲姲不曾提及过,她也晓得,姲姲总会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所以才会一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处事。
钱嬷嬷不认同主母的话,欲出言劝她,还未开口便被主母用话堵住。
“当年那孩子走丢不是我们所致,是她自己贪玩,因着她的走丢侯府险些家破人亡,若不是后来侯爷带回了姲姲,我怕是早就撒手人寰。”
“嬷嬷,那孩子虽是我生却不是我养,姲姲不是我生却是我一点一点养大的,若论情分,姲姲与我更多,你让我如何舍弃,怎么舍弃得了?我已经历过分离之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钱嬷嬷本欲再劝,见主母面色痛苦,唇色发白,再刺激下去怕是要引发旧疾,便只能住嘴。
自瑜娘子走丢后,主母伤心的一病不起,哪怕后面慢慢地养了好些,可依旧每日得用汤药调养。
原先几年都不曾发作过的旧疾,不知为何,近来半年就得发作一次。
“嬷嬷,阿瑜与你一起去见阿娘。”
顾瑜掩去眸子里的痛色与伤怀,乖巧懂事地来到钱嬷嬷身边。
若是瑜娘子哭闹一通,钱嬷嬷的心反倒没这么揪着般难受,她挤出一抹笑来,想替主母圆一圆,又想宽宽瑜娘子的心,只未开口便顾瑜说道:“嬷嬷,阿瑜明白,这么多年是琇莹妹妹替阿瑜陪在阿爹阿娘身边,她虽是阿爹阿娘的养女,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是舍弃不掉的。”
“嬷嬷不是教过阿瑜,高门大户的嫡女该是知情达理,清秀高雅的,阿瑜不曾忘记。”
钱嬷嬷压下眼中的酸意。
瑜娘子哪里不希望侯爷侯夫人她们出来迎接,哪里不希望被全家人期盼着,如今的懂事谨慎不过是这么多年在养父母家长期察言观色造就的。
可见,瑜娘子这么多年过得并不好!
主母是个嘴硬心软的,待她见到瑜娘子定会比她更心疼,更怜爱。
…
武安侯府是前朝中书侍郎的府邸,前朝皇帝昏庸无道,下首官员更是以权谋私,一个三品官员的府邸竟奢华的好比王公贵族的庭院。
里头亭台楼阁矗立,廊坊水榭更是绝绝,精致的院落比比皆是,可偏偏顾瑜上一世住的是最偏的清风小院。
清风小院虽与顾瑜在沈家住的院落差不多大小,可却赶不上顾琇莹的盈秀院一半大,更别提里头的装饰摆设。
可偏生前世顾瑜就信了他们的话,信他们会更偏爱自己,信他们所谓的对顾琇莹好不过是为了侯府名声!
偏爱?!那不过是他们哄骗她利用她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