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一滞,脸庞骤然褪去所有血色,手腕僵在半空,茫然无措地望着我。
半晌,他颤抖着嗓音开口。
“清梨,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我……想起一切了。”
指尖一顿,心底涌上铺天盖地的讽刺,抬起头直直望进谢岸殊的眼底,我冷笑。
“你想起一切了?
我看未必。”
“如果你真的记得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便没有脸面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数月里,你爱上周婉,宠她纵她,为她退了我们的婚约,任由她摔碎我们的玉佩。”
“我不是没有纠缠过,可是谢岸殊,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周婉是你的底线,让我永远别招惹她。”
“事到如今,你怎么有脸见我?”
我每说一句话,谢岸殊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他红了眼眶祈求我。
“别说了,清梨。”
“算我求求你,别说了。”
望着那张曾经最熟悉的脸庞,心底忽然觉得很无力,我听见他沙哑的嗓音。
“清梨,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求你,别不要我好吗?”
“我真的,离不开你。”
这样动人的话语和情意。
就仿佛,他真的爱我爱到刻骨。
可多年前我会信,如今再听见,却只觉得恶心和异常令人作呕。
勾起唇角,我讥讽地将茶水泼过去。
望着男人骤然变得绝望的神色,我的心底深处却毫无波动,只剩漠然。
“谢岸殊,别说爱我。”
“你不配。”
谢岸殊对我见死不救的事传进了宫中。
陛下大怒,当众罚了他三十鞭,几乎把人抽得昏死过去,才算作罢。
明月同我说起时,有些小心翼翼。
“小姐,谢将军被罚后,不准任何太医给他上药,就跪在府门外不肯起。”
“说是……要你见见他。”
自从谢岸殊恢复记忆后,他便和疯了一般,不顾流言日日跪在沈府门外。
我不见他,他就长跪不起。
但今日不同,陛下既然已经责罚了谢岸殊,他若是在沈府门外出了事,反而不妙。
冷冷合上手中的书,我朝府外走去。
看见我的身影,谢岸殊眼底一亮,苍白的脸庞涌上一抹红晕,仓皇地望着我。
“清梨,你终于肯见我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我的语气冷如寒霜。
“谢岸殊,别跪在沈府外丢人显眼。
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越多,我越厌恶你。”
说着,我准备派人将他送回府。
身后的侍卫不过向前走了一步,一旁忽然冲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小心护住了他。
周婉咬着唇,死死盯着我。
“沈清梨,你非要害死他才痛快吗?”
“岸殊若是死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绝不独活,你就背了三条人命!”
我僵在了原地,周身如坠冰窖。
周婉——有身孕了。
不过短短几月,她便有了孩子,此间恩爱缠绵,不用细想便可知。
谢岸殊口中的爱意,在这一刻。
变得如此可笑。
闭了闭眼,我想开口,喉咙却嘶哑干涩,发不出半个字音。
周遭渐渐围了许多百姓,都对着我指指点点。
周婉见状,眼中怨毒更甚。
“沈清梨,你骄纵跋扈,如今更是仗势欺人,实在不配为名门贵女!”
我垂眸望着谢岸殊,方才还满心满眼皆是我的男人,此刻却神色复杂望着周婉。
沉默了许久,他偏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就像是默认了周婉所言。
艰难扯开唇角,我竭尽全力才能维持面上的平静,心底如针扎般刺痛。
谢岸殊又一次抛下了我。
为了周婉,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人人都说爱一个人,便会下意识袒护她,谢岸殊啊,其实你早就在不知不觉间。
舍弃了我,爱上了旁人。
转过身,我厌倦地想回府,人群却忽然一阵喧嚣,有人自长街策马而来,红衣恣意张扬。
嗓音清冽,却又平白勾人心魄。
我听见他厉声道。
“沈姑娘名满京城,无人不赞一句惊才绝艳。”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