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收回视线,我吩咐车夫不必停留,加快了速度前行,把人远远甩开。
我用谢岸殊,最好死生不必再见。
直到景色和人影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嘶哑干涩。
声声泣血。
“沈清梨……这辈子,是我负了你!”
我垂下眼,没再听下去,从前我便是死也不相信,谢岸殊也会有不爱我的那一天。
可世事变迁,却也不得不信。
那些曾经的爱意和回忆,早就在他同周婉大婚的那日,如同被撕碎的婚书。
埋葬于纷扬大雪之中。
消弭于天地。
......我同贺怜昼在外游历了半年。
我们一起去了许多地方,见过了寒冬里的飞雪,也看过大漠里的落日。
最终在一个小村落里,开了医馆。
贺怜昼生得夺目,每日里有数不清的姑娘假装经过,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明月见了,气愤劝了我多次。
“小姐,你为何还不同贺公子在一起?”
“小心便宜了别人!”
我恍惚了一瞬,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贺怜昼对我的心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大抵从前被伤过,如今总是会害怕。
怕一腔情意被辜负,怕重蹈覆辙。
更怕他负心薄幸。
直到有一日,贺怜昼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地被送回来,苍白着脸朝我笑。
“清梨,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们当初的婚约……”我哭得泣不成声,慌乱按住他的伤口,拼命点头答应。
“我知道,只要你不死。”
“回到京城后,我们立刻成亲。”
话落的瞬间,甚至来不及反应,我已被大力拥入怀中,贺怜昼贴着我的耳畔低笑。
嗓音半是满足半是怜惜。
“答应了,就不准反悔。”
我一愣,望着一侧红了眼眶,捂着嘴又哭又笑的明月,才算明白了整件事。
沉默了半晌,直到贺怜昼有些慌乱。
我才吻上他的唇角。
“那明日,我们便回京成婚吧。”
……回京的那日,路过谢府。
看见满目白色,我微微一愣,便听见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询问之下才知道。
谢岸殊死了。
当初我离京后,他宛如失了魂魄。
每日都在府中喝酒看戏,状若疯魔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捏着我从前的我书信。
一遍遍看,一遍遍哭笑。
最后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才释然地呢喃。
“清梨,对不起……你别恨我,原谅我好不好……”日子一长,终于油尽灯枯。
打扫的下人发现时,他的指节死死捏着一张宣纸。
上头是他一笔一画,用血写就。
“下辈子,宁赴生死局。”
“不做负心人。”
木然地听完了一切,心中满是复杂难言,我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没下马车。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也不必回首。
马车帘被撩起,贺怜昼红衣夺目,朝我笑的散漫而肆意,他懒懒开口。
“我们,到京城了。”
下车走进沈府时,身后传来少年的嗓音,如春日最烈的酒,莫名暖人心脾。
他弯起眉眼,桃花眼潋滟。
“沈清梨,明日你等着。”
“我来娶你。”
我顿了片刻,也朝他笑,眉眼添上几分欢愉,眼底倒映出他的身影。
“好啊,我等着。”
我们相识于懵懂青涩的年少,分别于寂寥无人的街头,十数年相知相伴。
落在今日,往后余生。
无怨无悔,大雪白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