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真的拿针开始挑脓包。
表弟看到针后,异常兴奋,嚷嚷着也要帮忙。
婶娘真的害怕了,连忙推脱:“小宝乖,这个包里的黄水有毒,小孩子要离得远些才好。”
她也真的是太不了解她儿子了,表弟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听她的话。
婶娘的烫伤久久没有恢复,就让我给小叔叔打电话叫他回家了。
当夜,医生凄惨的尖叫,打破了寂静的夜。
我顺着声音跑到婶娘的屋子里,就看到表弟手里拿着一个扎满细针的小布人。
而婶娘的身上也扎了好几根明晃晃的缝衣针。
婶娘被油汤烫的红肿的嘴唇,被刚才那医生尖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顺着伤口往下流着脓水。
她不敢再大声哭喊,只是不住的哼哼。
“很疼吗?那我帮你拔下来吧。”说着,表弟一伸手就连着拔出来三根针。
小叔叔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缩在墙角看着这一切。
“小叔,快把婶娘送去刘大夫那看看吧!”我哆哆嗦嗦地说。
这是小叔才如梦初醒般的抱起婶娘就往外跑。
婶娘一直高烧不退。
我让表弟去我屋子里睡觉,我来照顾婶娘。
我听见烧的迷糊的婶娘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婶娘身上的烫伤溃烂流脓,但是她死活不肯去看病。
也不肯让我给她抹药。
更奇怪的是,婶娘居然害怕见到我表弟。
每次表弟出现在她面前,她都像见鬼了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过来。”婶娘一边忏悔着一边向后退。
“你想要喝血吗?我给你喝。”她猛地一口把自己的手指咬破,颤抖着伸到表弟面前。
表弟毫不犹豫地抓过婶娘的手指吸吮起来。
婶娘变得越来越疯癫,像极了当年的我妈。
小叔叔把婶娘关进了院子深处的小破屋里。
从那时起,婶娘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间小破屋很神秘,一直上着锁。
婶娘为我办了退学后,我就发现了它。
表弟拿石头砸坏了锁,我才有机会进去看看。
我看到阴暗潮湿的屋子里供奉着一尊面目狰狞的恶魔。
桌子上还摆着两个自己缝制的布人。
一个上面扎满了细细的钢针,另一个已经被鲜血浸透,白色的布料变成了暗红色。
我拿起那个被针扎的布人,仔细观察,发现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孙凤娟”。
好巧,我妈也叫“孙凤娟”。
连字都一模一样。
“姐姐,我是你弟弟,你知道吗?”表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没有了一点儿童的样子。
“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他笑了笑继续说:“我就是你夭折的那个弟弟。”
我一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虽然离奇,但我却对此深信不疑。
“那个女人为了自己生儿子,竟然供奉妖魔,每天用针扎写着妈妈名字的布人,还用自己的血喂养代表我的布人。就这样把妈妈肚子里的我转移到了她的肚子里。”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说:“所以我一出生就夭折了。我带着记忆在她的肚子里重生,我能听到她那些恶毒的想法。”
“我从出生那天起,就下定决心,绝不让她好过。”
“等我慢慢长大些,我也听说了关于咱妈和夭折的我的事情。”表弟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我才知道我夭折后,奶奶让人随便找个地方就把我埋了,都没为我掉过一滴眼泪。”
“而咱妈也因为失去我伤心过度跳河自杀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自私狠毒的女人。”
“你想怎么做?”我突然问出口。
“我要让他们家破人亡。”我能看到表弟说话时眼睛里的恨。
我也恨,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是从弟弟夭折开始的。
我比表弟年长几岁,更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人生不如死。
奶奶的死其实是个意外。
我告诉表弟人老了,最怕摔着,轻则瘫痪,重则死亡。
表弟很聪明,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奶只是太过冷血,这两家的悲剧说到底也不是她谋划的。
所以我只是要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弟弟还是对她下了死手。
至于婶娘,她是真真的罪有应得。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她的自私所致。
从婶娘得了疯病以后,表弟都是跟着我一起吃住。
他变得乖顺懂事。
小叔叔对表弟的态度也渐渐有了好转。
为了给寄养在舅舅家的大妮妹妹挣学费生活费,小叔叔一直在城里给人家开车送货。
这天,他突然回家拉着表弟说:“儿子,爸爸带你到城里坐大汽车好不好?”小叔叔的脸上露出了我好久都没见过的笑容。
“好啊,好啊!我喜欢大汽车。”表弟兴奋极了。
除了报仇这件事,其他时候表弟都和正常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小叔叔把弟弟带走了。
直到天都黑了,也不见他们回来,却等来了警察。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警察叔叔温柔的询问着。
“我......我家里没有大人了。”我回答着,然后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小叔叔带着表弟去城里坐大汽车了,还没有回来。”
“他们在路上除了车祸,为了躲避从草丛里突然冲出来的小狗,你小叔叔的车和旁边的大货车撞到了一起,俩人都经抢救无效死亡了。”还是刚刚那个警察开口道。
我捂着脸蹲下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警察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觉得不放心,就给我在外打工的爸爸打了电话。
爸爸第二天就赶了回来。
他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看到我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的院子里。
“好孩子,不怕啊,爸爸来了。”他把我紧紧地抱进怀里,哽咽地对我说。
“收拾收拾,明天爸爸就带你离开这里。”
那天我去了我妈的墓地。
我学着大人的模样给我妈摆了家里仅剩的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跪在我妈的坟头,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痛哭了。
“妈妈,你在天上都看到了吗?我弟当年没有死,只是被婶娘用歪门邪道弄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如今,奶奶、婶娘和小叔叔都已经自食其果,得到了报应。您可以安息了。”
“至于弟弟,他是真的爱你的,他甚至没有交过婶娘一声妈,可他也是真的狠,他可是婶娘跟恶魔求来的孩子啊,他比恶魔还可怕!”
“所以,我明知道小叔叔突然反常地说要带他去城里坐汽车,我也没有阻拦。”
“妈,您不会怪我吧?”
我把心底的话都说了,眼泪也哭干了。
第二天,爸爸就带着我去了他打工的城市。
现在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孩子了。
更准确地说是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他会把全部的爱都给我了吧。
我拉着爸爸的手攥的更紧了。
笑的也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