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於要与我结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句话我等了十年。
原以为自己已经对白於失望透顶了,
没想到听到这话时心里还是会下意识地欣喜。
对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忘记将自己锁在屋中痛彻心扉的那几天。
也许是为了十年的执念。
我劝自己,也许白於是可以暖化的。
他牵起我的手一路往回走。
这是十年以来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回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扣紧。
他松松垮垮地牵着我,似乎只要我一松手他的手便会滑落出去。
回到姬家众人面前,白於温柔地笑着,眼睛里像碾碎了漫天星辰,一如我们初见之时。
我的心情从谷底一下飞到天际,心里像涨满了泡发的面团鼓鼓囊囊的。
刚和父亲母亲说完要与白於结契,外面的烟花瞬间炸响。
我以为是白於用心准备的惊喜。
我兴奋地跑到门外,烟花之下站着姐姐和白梧。
原来,不是白於为我准备的啊。
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有些失望侧头看向身旁的白於,他仍旧笑着,但眼里的沉郁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
朝夕相对十年,我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情绪。
他还是在意姐姐的。
方才欢喜的心沉下去了几分。
白於握紧了我的手,力度大得逼出了我的眼泪。
明明今天该高兴的,为什么还是止不住眼眶的酸涩?
感觉遇见白於后,我就像是得了风湿病,随时随地阴湿入骨,疼的钻心。
姬家两个女儿要与虺龙结契的消息传的很快。
大家都感叹姬家的好运气。
毕竟自从千年前青龙龙主陨落,世上再无真龙。
虺龙白於和白梧就是最有可能化龙的存在。
姬家有虺龙,而且是两只,让其他驭灵师都看红了眼。
有了天生龙脉再加以姬家女儿天生炉鼎的疗愈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他们主要夸的是姬家的大女儿姬沐禾。
至于我不过草草带过,只是说话的添头。
有人说:「白梧有了姬家这一代最强传承的契主,一定会飞升化龙。」
有人说:「可惜白於,和自己的孪生兄弟同脉不同命,竟然摊上姬家二女儿这个废柴。」
还有人说:「等白梧成为龙主,姬沐禾便是世上最有权势的女子,到时可以从指缝里给自己的废柴妹妹漏些福荫。」
这些话我从小到大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姐姐是天上月,我是脚下泥。
就连我的亲生父母都不能一碗水端平,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一视同仁。
所以我不在意这些。
我唯独在意的,是白於的看法。
他是否也觉得与我结契埋没了他的血脉?
结契前夕我问是否会后悔。
他说不悔。
结契前夜,按礼说我与白於是不能见面的,要各自在灵泉中洗身。
但想到这个月的心头血还未给白於。
我寻无人处取了血,小心翼翼地放在钵子里护在怀中。
一路循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他。
刚要开口喊他,却听到他的嗤笑声:
「阿禾你知道的,我为了留在你身边才答应与姬心月结灵契。」
「她寡淡无趣,又没什么天资,怎么比得上你。」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看白於的样子并未饮酒,说话时很清醒。
他正拉着姐姐的手诉说。
眼神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热切。
刺人的话接着从他嘴里吐出:「等我化龙,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废掉与她的灵契,然后让你做龙主夫人。」
我看着姐姐没有回应心中稍稍安慰,至少姐姐没有背弃我。
从小到大被人骂丑被人骂废柴时都是姐姐替我说话。
父亲母亲便疼姐姐可我从来没嫉妒过她。
姐姐是家里唯一一个不嫌弃我的人。
姐姐蹙了蹙眉,就在我以为她要呵斥白於时她却说:
「我真不舍得阿於待在姬心月那个废柴身边,她那点灵气怎么能助你修炼呢?」
我后退一步。
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姐姐嘴里说出来的。
她说着还拉住白於的尾巴放在手中把玩。
白於的尾巴我不小心碰一下都会被他说恶心,他却让姐姐随意抚弄。
白於淡淡道:「我有姬心月的心头血,等和她结契之后裨益更大。」
姐姐笑得娇媚:「一点心头血能赶得上我天生炉鼎?」
白於眼中闪过我没见过的残忍:「不够就再取,反正她爱我入骨,一身血肉又算什么。」
原来白於一直都知道我在用心头血养他。
我以为他会怪我不爱惜身子。
他会将我拥进怀里心疼地让我不要再剜心取血。
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
我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出半分的怜惜和爱意。
只有深深的嫌恶。
只有无尽的怨气。
我觉得心脏像被人攥在手中,一点一点榨干了血,又丢在地上踩了几脚。
以为有了白於以后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以为他突然要结契是因为不想我离开。
没想到,这些不过是他想留在姐姐身边的手段。
直到此时我才愿意承认,白於是真的不在意我。
原来,气息微弱地落在荒原上的双生虺龙,第一眼爱上的都是我的姐姐。
眼底的潮气像是下了一场雨。
倒灌回心里又掀起了一场洪水,将心冲刷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