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回头去看夜莲，更像是全身心的盯着屏风上的字。
如果此时回头，他不难看到夜莲脸上笑意在逐渐收敛，目光愈发复杂。
江北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旁的墙壁，看着上方挂着的三幅字，。
“写心之词，笔法却更加凌厉，夜莲姑娘同样也有自己的执念。”江北画风一转，“这小楷却是独到，笔锋如剑芒，这么凌厉的小楷于男子手中都难写出，夜莲姑娘的执念很大。”
这时，江北才转头。
果然，与他想的差不多，夜莲的目光有些呆滞了。
原因嘛，自然是他猜对了。
就算夜莲是青丘狐族妖女，但毕竟是个女子，怎么可能会不想家？
若不是必须，她又怎么可能来教坊司对那些凡人宾客笑脸相迎？
至于江北……他只能看懂夜莲写的是什么，什么心境八境的……都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在胡编乱造。
二人都没有急着上楼回闺房做那事儿，反倒是在这厅堂内看着这些字画。
半晌，夜莲才回答，神色稍显落寞。
“公子谬赞了。”
“虽有执念……但如今困身于此又能如何？”
这话，江北没法接，他只能转移话题。
“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书中的故事都很精彩。”
夜莲眸光闪动，却转而问道：“可我们这些教坊司的女子，亦或是乡间妇人终其一生只能为果腹而劳作，她们也很精彩吗？”
“同样精彩。”江北看着夜莲的双眼，肯定地道。
“因为我们读的不是书中故事，我们读的是人生，没有人能否定一个人的人生，哪怕从客观来看是无趣乏味的，但究其原因只是你没有走进她的心。”
夜莲心神一震，抿着嘴不再开口，她在回味着江北刚刚的话。
“只是……我看不透夜莲姑娘这本书。”江北轻叹了一声。
目光重新看向了那屏风，又怔怔地看着那篇小楷。
“当我翻开夜莲姑娘这本书时……我竟感觉尽我全力，也只能翻开第一页，夜莲姑娘一定是个很精彩的人。”
“那江公子想多翻几页吗？”夜莲顺着江北的话，下意识地说道，然后她就愣住了……
“不想！”江北突然摇头。
在夜莲那错愕的目光中，江北定了定神，继续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我深陷囫囵尚且如此，夜莲姑娘与我一般，也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执念……我们是一种人，可当我们执意要翻开对方精彩的下一页时，却总会忽略了眼前的精彩。”
江北目光深邃。
心里却是直打鼓，我特么就是顺着树人老先生的话随便说说。
你别一会儿真说漏了告诉我你想回青丘了……然后就要灭我口？
你也千万别告诉我你执念是啥，我现在就想好好活着，享受这衣食无忧好日子……我家郡主老婆房子都给我买好了！
“公子……”夜莲声音彻底酥软了下来，眼眶泛红，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江北内心终于平稳了下来。
你看……就算她是狐族妖女，但最起码也是个母的！
这些套话一说出来，配合前面一首闺怨词打下的基础，现在他说什么都是真理！
但就当江北在考虑怎么继续下一步的攻心时。
却见，夜莲眼中的水雾已经凝结，两滴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公子……公子不许取笑我。”夜莲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栗着。
江北呆住了。
实在是有点突然。
这才哪到哪啊，咱先稳住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