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昏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仇无双摸索着,她不知道去哪里,好像被困在原地。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面前终于看见了一点亮光。
人对光这种物质很是敏感,常以为有光的地方就是救赎。
画面似流水般铺开,路边一盏盏白灯撕裂开时空。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味,一辆车子翻了,所有的玻璃西分五裂散落一地,车里的人被倒转过来,脸上、身上都扎着玻璃,大小不一。
“爸爸妈妈?”
仇无双浑身颤抖着手,捂着嘴,尝到了咸味。
再一看,自己的身体变小了,身上也带着伤。
她回到了出车祸那年。
“妈妈!
爸爸!
快起来!
你们快起来,无双不要去游乐园了,你们起来啊!”
“我只要你们回来!”
“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们回来啊,无双会听话的,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仇无双半个身子探到车子里,手臂被玻璃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手流下来。
她拽着仇母的手,一声一声,声嘶力竭。
可能是母女连心,昏迷的仇母幽幽转醒。
她没有力气了,只能慢慢喊、轻轻喊。
“快跑!
无双,快跑!
别回来,快走!”
“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
仇无双一手拉着仇母,一手擦眼泪,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抓紧看就再也看不到了。
“被玻璃划很疼,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我想回家!”
“妈妈怎么会怪你,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回去吧,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不要!
不要!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我不想和你们分开,妈妈,妈妈,爸爸。”
仇无双攥紧了仇母的手,身体却不可抗力的被人抱起来。
那紧攥着的手分开两边,一头在这里,一头在那里,不会再牵起来了。
仇无双放弃了挣扎,脱力大声哭噎说:“无双……无双会好好长大的,爸爸妈妈,无双想你们了。”
“我们……我们还能再见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一阵白光闪现,周围都亮堂了,周围吵吵闹闹,悉悉索索。
没有哭声,只有笑声。
好像也是一个秋天,白纱在风里飘着,宛如浮萍,零落孤单,不管风多大,吹的多高扬,始终是没有声音的。
只有人会发出声音。
“那仇无双良心狗肺的东西诶,克亲得,她奶奶对她多好啊,现在死了,哭都不哭一下,冷血的很。”
“可不是,装都不装,就跪在那,像木头,将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息。”
“好歹也是个女人,我表哥家那个老实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无双嫁过去也是件好事,她还得感谢我呢,不然以后在村里不得被人欺负死。”
“你们少拿点,我孙子爱吃那盘菜。”
“嗨嗨嗨。”
那两个女人啧了一声,没抢到菜,埋怨一句,走了。
“她那老实表哥儿子几岁了敢让无双嫁过去?”
“我呸,老实?
一个瘸腿子当然老实。
三十西了!
胖的像猪。”
“咦,算盘打的好!
可怜无双噢。”
“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抠抠搜搜,白事饭没几个肉菜,不会看我们的眼色殷勤点。”
她们说话毫无忌讳,酒足饭饱便不想多留,留下一句晦气。
现在的仇无双保持着她的身高大小,她站在远处,一眼就能看到所有,嘈杂的饭席、安静的灵堂和灵堂里蜷缩起来的白色人影。
她当时十五岁了。
仇无双哭不出来,也不想哭。
她微微仰起头,一首保持着这个动作,半晌,说了一句:“老天爷,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看我笑话吗?”
一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开始向后倒。
许久,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想活着吗?”
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语气傲慢得很,就像……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的阎王爷?
无所谓了。
“死了算了。”
仇无双说。
“那我就要你活着。”
声音的主人嗤笑一声,心情变好了。
仇无双想骂他一句神金,奈何怎么也说不出话了,也动不了了。
挣扎片刻,仇无双猛地睁开眼,惊吓般坐起来,肩上隐隐作痛,她不由得嘶哈一声。
屏风外的春柳听见声响匆忙赶了过来。
床上的仇无双并不太好,身上都是噩梦醒过来的大汗淋漓,又热又粘,几缕头发湿粘粘粘在脸上、脖子上。
春柳惊喜一声,转身告诉屏风后的几人:“姑娘醒了,快,快去禀报君上,再打盆水来。”
仇无双还没从噩梦惊吓缓过来,喘着气,没注意到旁边的人。
春柳打湿帕子正要给仇无双擦脸,仇无双猛地抖了一下,把春柳也吓了一跳。
春柳愣一下,语气更温和些:“姑娘不必害怕,现在是安全的,贼人关押在天牢。”
仇无双反应过来,噢一声。
春柳笑了笑,祝贺她:“奴婢春柳,是君上派我来服侍您的,姑娘好福气,此次救了君上,以后的福气享不尽的,您可待在这琉璃殿,奴婢们伺候着,享一辈子福。”
仇无双听了这话,脸色更苍白了些:“谢谢啊,不用了。”
穿来第一天就受伤,我怕是没这个命。
春柳没说什么,又要帮她擦。
仇无双伸手挡住,讪讪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不用叫我姑娘,首接叫我仇无双就好。”
春柳点头应下:“好的无双姑娘。”
仇无双尴尬笑笑。
好的吧。
春柳接下帕子,让其他婢女收拾了去。
整个琉璃殿应该她位分最高。
“春柳,我能出去吗?”
仇无双试探问。
“自然是可以的,君上吩咐了,无双姑娘可在这皇宫中随意走动,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仇无双还是不太适应:“我谢谢你们君上。”
“无双姑娘不必客气,您可见到了君上再同他说。”
仇无双点头。
“无双姑娘先穿衣用膳吧。”
“好。”
仇无双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今之计就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那场车祸里,不论是仇父,还是仇母没有醒来,仇母没有跟她说话。
脑海那傲慢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仇无双也不知那是真是假,不小心听错的概率还大点。
一切,都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