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河咬牙不语,因为隐忍,颈侧青筋一根根凸出,极为骇人。
薛慎嗤了声:“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一个连自己母亲都拿捏不住的奶娃娃,趁早收收你那些妄想。”他语气转而变得阴沉:“本王的人,容不得他人觊觎。”
说完他神情又一收,姿态极其居高临下地下了逐客令:“滚吧。”
陆明河胸口起伏,笼在袖中的手攥成拳,无数的怨恨不甘在胸口叫嚣,可当目光落在沈幼莺身上时,那些沸腾翻滚的情绪却仿佛瞬间被戳破,沉寂了下去。
只有千疮百孔的心脏一点点被凉意浸透。
昭昭垂首低眉坐在秦王身侧,他何曾见过她如此温顺小心地迎合旁人?
他已经对不起昭昭良多,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陆明河闭了闭眼,竟拱手向秦王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亭子。
等走远了,他身形才踉跄一下,挺直的脊背被压弯,整个人被一股颓然之气笼罩。
*
陆明河离开后,亭子里越发沉默。
沈幼莺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又怕反而点燃了他的怒火,便只垂眸不语。
薛慎的目光笼罩着她,忽而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抬起来,探究的目光似想从她的眼睛看到心底去:“生气了?还是委屈?”
沈幼莺与他对视,因为被迫抬着脸,眼睫不断颤动,显得湿漉漉的,瞧着很有几分可怜。
她缓慢眨了下眼,摇头。
薛慎又问:“那可后悔?”
沈幼莺依旧摇头。
确实没什么后悔的,当时的情形,她唯有自救,秦王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屈辱和不堪。
沈幼莺回忆起当时场景,眼睫颤动的愈发厉害,脸颊也慢慢红了。
那双灵动的眼眸里似汪着水,水波晃动间,诉尽羞涩。
薛慎瞧着,忽然笑起来。
拇指在她淡粉的唇上按了按,方才松开手。看着指尖沾染的粉色口脂,他忽而低头舔过指尖那一点红,瞧着沈幼莺道:“这次便放过你。”
沈幼莺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凝着他的指尖,那上面沾的分明是,分明是……她的脸若傍晚时的天空,一点一点被火红的晚霞映红。
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左突右撞,让她一时间做不出正确的反应,瞧着呆愣愣的,像只被吓得快要蜷缩成一团的小猫儿。
薛慎看着她这模样,心情忽而变好,噙着些许笑意道:“谢大姑娘还在那边等着呢,王妃不去?还是王妃想留下陪着本王?”
沈幼莺堪堪回过神来,扭头去看,果然看见谢清澜在不远处探头张望,想上前又不太敢的模样。
“难得出来,去玩儿吧,不必顾忌我。”薛慎道。
沈幼莺此时确实也不太想和他待在一起,她脸上还烧红着,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快速福了福身告退,便逃也似的去寻谢清澜了。
谢清澜本在约好的另一处等她,可见陆明河都失魂落魄地过来了,沈幼莺却迟迟不见人影,便放心不下地又折返回来,结果就瞧见了沈幼莺和秦王在一处。
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沈幼莺的脸比枝头的桃花还要红。
谢清澜见她提着裙摆朝自己跑来,一把拉住她,看稀奇似的打量她:“你们这是说了什么,脸这么红?”
她一开始以为是沈幼莺同陆明河说话被秦王撞破了还有些担心,可后来细看,秦王那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