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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花期爱到荼蘼

顾湛庭凌思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主角:顾湛庭凌思雪   更新:2022-11-15 19: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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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湛庭凌思雪的其他类型小说《恰逢花期爱到荼蘼》,由网络作家“顾湛庭凌思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恰逢花期爱到荼蘼》精彩片段

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

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

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

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

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开车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像是他们去领结婚证一样,全程冷场。

有始有终这句话,还挺适合他们的,冷着领结婚证,冷着领离婚证。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凌思雪抬手要去开车门,而此时顾湛庭开了口,“想清楚了?”

他忽然发问,凌思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她笑了下。

清淡的说,“怎么问起我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为什么,真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并没有很开心?

见他不说话,凌思雪继续说,“陈小姐很好,人也漂亮,跟你很相配。”

她越说,他越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

他眉眼蓦的冷下来,“走吧。”

说完之后,他摔先下了车,朝里面走。

凌思雪摸不清这位少爷的心思,战战兢兢的跟着进去。

离婚的人不多不少,只排了三对,然后就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的证件。

对凌思雪说,“祝您生日快乐,您确定今天离婚吗?”

三月十四,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湛庭蹙眉看向她,很显然是不知道她的生日。

凌思雪眼眶微热,眼底布了层泪光。

结婚这么多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他,她从来没哭过。

可是今天……

她低着头,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笑说,“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不对,今天不是我生日。”

工作人员其实只是看着这一对莫名凄凉,所以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们执意要离婚,工作人员也就没在多说,递过去材料,“把这个填一下吧。”

凌思雪接过来,很利落的填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湛庭见她如此干脆,也同样利落。

双方都签好字,递过去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没多会工作人员将离婚证递了过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凌思雪的电话响了。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顾湛庭看到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手机自手中滑落在地。

然后她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咳的还要狠,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因为咳嗽红了起来。

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在顾湛庭耳朵里,看在他的眼睛里,特别揪心。

他想去扶她一下,可是手还没伸出去,她却咳了满地的血。

鲜红的颜色,与象牙白的地板砖相应,触目惊心。

顾湛庭脸上的冷化作担忧,刚想说送她去医院。

而她却直直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顾湛庭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冷漠的眸子里此刻有了担忧。

他打横抱起凌思雪,快步走出民政局,将她放到车子上之后,快速开往医院。

然而车子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凌思雪醒了过来。

她咽下喉间的腥甜味道,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来刚刚那一通电话说了什么。

凌思雪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顾湛庭不明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什么她下车不去医院,反而去拦出租车。

他下车,站定在她跟前,“你要干什么?你刚刚吐血昏倒了知道吗?”

凌思雪反应寡淡,内心的悲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没事,只是普通的咳嗽而已。”

顾湛庭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已经昏倒了,还不去医院,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基本上没人对她这么冷淡,还是以前总是讨好她的凌思雪,顾湛庭内心渐渐漫起怒气。

轻笑一声,“身体是你自己的,去不去其实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之后,他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停留在凌思雪脚边。

她拉开车门上车,还没坐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机启动车子,问她去哪里。

凌思雪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市一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随口说道,“不管什么事,要坚强。”

陌生人的一句安慰,让凌思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脸埋在双手间,无法在说一个字,只有难受窒息的悲痛。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父亲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才刚给他安排好一切,刚请了最好的医生,而他却就这么弃她而去。

上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

刚刚在顾湛庭的车上醒过来时,她就想大哭出声了,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

因为在他眼里,那都是廉价的可怜。

她不需要他可怜的同情,也不希望他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他是高贵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何必继续纠缠,就从此山高路远,再无归途吧。

……

医院里,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平间,医生说他走的很平静,没有很大的痛苦。

凌思雪跪倒在地,再次痛哭,她父亲一辈子劳苦,怎么会不痛呢?

他只是忍着,不想给人添麻烦。

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淡淡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然后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父亲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凌思雪哭着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雪雪,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凌思雪彻底崩溃,悲痛感漫过全身神经,她哭的抽泣。

她年幼丧母,长这么大都是父亲一个人操心过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失去亲人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父亲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在也不会有人在周末做一桌子菜,笑着对她说一声,“雪雪,回来了。”

更没人能够任她扑进怀里,听她说一句,“我没有爸爸了。”

凌思雪头磕在地上,抽泣着。

等医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

凌思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时常遭到别人的嘲笑,从懂事开始就不断感受别人看不起的目光。

后来她嫁给了顾湛庭,顾家表示如果她需要接爸爸过来,可给他安排房子。

可是父亲不愿意过来,他只说只要女儿幸福就行。

结婚六年,每一次节假日回家,都是她一个人,父亲每每问起顾湛庭,她都是笑着说他忙,她

说顾湛庭对她很好,吃穿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带着欣慰的笑容时,凌思雪是心酸的。

顾湛庭的确是在吃穿用上面没有亏待过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且很多东西也不是他想买给她的,只是他不喜欢看到她浑身上下的穷酸和廉价。

在他眼里,连她的感情都是廉价的,不值得珍视,不值得在乎。

细细想来,这一生,她过的其实挺没意思的。

喜欢一个人,无果,对唯一的父亲也没能好好的尽孝。

倒不如不嫁人,陪着父亲到现在。

“主任,她一直在哭,心情不好,可能会影响求生欲。”

医生看了她一眼,饶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时也揪心起来。

叹了口气说,“他父亲刚走,她自己本身又也是绝症,刚刚她跪下的时候口袋里还掉下了离婚

证,想想也够惨的,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能让她暂时有求生欲。”

护士听了她这经历,在看看她昏迷中还在哭,忍不住眼眶也红了。

“你说她离过婚,那应该有孩子吧?都说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就格外怕死,或许……”她顿了

顿,“我去外面借个孩子进来陪她说说话,或许有用。”

医生点了点头,“试试吧。”

没多会,护士牵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进来,“我看他在走廊里玩,顺便请他帮忙,他答应了。”

其他护士看了眼那孩子,惊叹道,“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的小男孩了。”

那小男孩却不理任何人,眼睛盯着手术床上的人,稚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老成。

“你就让我来陪这位妈妈说话吗?”

小护士蹲下.身,轻声说,“嗯,你可以叫她妈妈吗?她现在很想念自己的孩子,被困在了梦境

里出不来,你能帮帮她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走过去站定在凌思雪跟前。

“妈妈……你别睡了,阿湛好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阿湛好不好?”

无尽的黑暗中忽然闯入一声声稚气的孩子音。

是谁?凌思雪在梦里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说他叫阿湛,是她的阿湛吗?

是她的孩子吗?她的孩子……

“妈妈,你不要走,别抛下阿湛,阿湛要妈妈。”

是她的孩子,他叫她妈妈……

“有反应了,病人有很强的求生欲,快!”

“小朋友,继续说话,继续跟她说话。”

小男孩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妈妈……妈妈……”


凌思雪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连脑子都空白的。

此时此刻,什么孩子,什么梦境,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唯一让她挂心的是她父亲的后事。

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身体很弱知道吗?”

说着走过来硬是把她给按到了床上,“你还得吊水呢。”

凌思雪推开护士的手,一出声就是哽咽,“我父亲刚刚过世,我得去处理后事,我不想让他凄

凉的在太平间待着。”

护士知道她的遭遇,见她这样了,还要自己亲力亲为,眼眶再度红了。

“你就没有认识的吗?或者你前夫什么的,过来帮帮忙也行……”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不等护士说完,凌思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下床直接出了病房。

小护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跟在她身后继续劝说道,“你好歹吊完这瓶水在走,不然你夜里

会疼的受不住的。”

“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怕什么。”

极度的悲痛,折磨她的病痛,让她绝望又麻木。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疼痛呢?

现在,任何东西在她眼睛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了。

小护士人很好,不放心她一个人,特地去请了假,帮她一起处理父亲后事,凌思雪拒绝,但是

小护士坚决要陪她一起。

凌思雪最后也就由着她了。

……

另一边,花园内。

顾湛眨巴着他那双跟凌思雪极像的眼睛,用跟顾湛庭如出一辙的气质,用不符合他年龄的清冷

语气说,“爸爸,我真的看见妈妈了,你能帮我找她吗?”

正吃饭的顾湛庭,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说一遍,你妈妈不可能躺在手术台上。”

顾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像是妥协,“行,就算那不是妈妈,但是我好不容易回国,你能让我

见见妈妈吗?”

顾湛庭,“你以后都会生活在这,不必去国外了。”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了。”

离婚两个字让顾湛愣了几秒,冷冷的说,“爸爸,你和妈妈离婚,是你和妈妈的事情,跟我没

多大关系,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妈妈,我想见她。”

关于见母亲这个话题,父子两之间争吵过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顾湛庭都没有妥协过,坚决不准他见母亲,这一次顾湛也没抱多大希望,他暗暗

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就有独立自主的能力,能够见到自己的母亲。

然而就在放弃的时候,顾湛庭的声音却响起来。

“你很想见她?”

顾湛无语的说,“我当然想见我妈妈,如果是你,你难道不想见自己母亲吗?”

多年的相处,顾湛多少了解些自己父亲的脾气,他软下语气,“爸爸,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妈

妈好不好……”

顾湛庭盯着自己儿子看了几秒。

那双眼睛跟凌思雪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想到凌思雪,他的心头忽然飘起一抹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须臾,他淡淡的说,“我需要先问问她有没有时间,等会我问问。”

顾湛十分开心,“真的吗?谢谢爸爸。”

顾湛庭很少见到自己儿子这么开心,是真的开心,眼角眉梢都在笑。

看在眼里,他的心似乎也暖了,不经然笑了起来。

……

吃完饭,洗完澡,顾湛庭坐在书房里,难得的没有在工作。

手机在手里摩挲了半小时,终究是没有打出去电话。

他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好半晌,他忽而笑出声来,他到底爱怕什么?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至于吗?

他正想按键拨打凌思雪的电话,此时却有电话进来,是陈嘉。

“喂,湛庭,睡了吗?”

这个称呼让顾湛庭不太高兴,沉了声音,“注意称呼,陈总监,”

陈嘉笑了,“以前是应该注意,毕竟你是已婚人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离婚了,我就有了

追求你的权利,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呀。”

她喜欢顾湛庭,从年少到现在,她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所以她把这份情感掩藏起来,

进顾氏集团,也不过是想天天看到他。

她想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就好,直到她遇到另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没想到……顾湛庭离婚了。

这对于陈嘉来说是天大的惊喜,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觉得她足以与他相配。

但她这么想,顾湛庭可不这么想。

甚至是听了她的话,更加不悦,“陈总监,我对你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情绪,我自认为没给你

留过什么让你误会的幻想。”

这话说的让陈嘉有些难堪。

他对她的确一直清清冷冷,保持分寸,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但这并不能打败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顾湛庭轻笑,“大可不必,陈总监,不要让陈顾两家都难堪才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湛庭没有任何情面,直接挂了电话。

或许是这个电话让他情绪不好,再度看向手机的时候,多了一分冲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

了凌思雪的电话出去。

那边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顾湛庭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

这次倒是通了,但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她的。

“喂,您是?”

凌思雪没存他的电话号码?顾湛庭眉头轻皱,问,“你是谁?凌思雪呢?”

小护士看了眼一直跪在灵前呆呆的凌思雪,轻叹了口气,“我以为她没什么朋友呢,原来还有

人找她呢。”

“她呢?”顾湛庭并不想多听别人的废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小护士再度叹气,揪心的说,“她在给她父亲守灵呢,一直哭,真可怜,连个亲朋都没有,你

是谁呀,她朋友吗?”

凌思雪家族几代单传,没什么亲戚叔伯,小护士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凄冷的葬礼。

守灵两个字,让顾湛庭当场怔住,“你说什么?她给谁守灵?”

小护士被他低冷的嗓音给吓到,磕磕巴巴的说,“给,给她爸呀……她爸爸过世了,你……不

知道吗?”


顾湛庭从未体会过什么是脑子一片空白。

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这一瞬间,他完全停止了思考能力,甚至是有些莫名的乱。

他捏紧了手,让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情绪冷静下来。

直接说,“用她微信,给我发个定位。”

小护士目瞪口呆,“你,你是谁?”

顾湛庭眉头蹙的更深了些,他是谁?他是……

他不悦,“我给你发条消息,你直接发定位,懂?”

或许是顾湛庭天生掌控之感太过浓厚,小护士几乎是没有一点招架能力,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之后,顾湛庭给凌思雪的微信随便发了条消息。

小护士也听话的发了定位。

看着手机上的地理位置,是她的老家,这个地方他除了要结婚的时候去拜访过,之后从未踏足

过半步。

每一年过年,他知道她很想他陪着她回家一趟,可是他从来都是当做不知道。

而现在……再度要去的时候,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忽然间心口闷的莫名,像是有什么堵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他怎么忽然间会有这种感受?

离婚是她提的,她父亲去世,也不是他造成的,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窒闷?

是因为他连她父亲为什么去世都不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怎么还像是有针在扎的感觉?

这种情绪困扰的他烦躁,顾湛庭猛的站起身。

来到儿子的房间,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他却眨巴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他。

“爸爸,你打完电话了吗?妈妈她有时间吗?”

孩子稚嫩的嗓音,天真无邪,似乎与什么形成极致反差。

顾湛庭喉咙滚动,默默的走过来,拿过一边的衣服给顾湛穿上,一字一字的说,“爸爸这就带

你去见你妈妈。”

顾湛并不知道即将要见的怎样一种场景,开心的眉开眼笑,“真的吗?我要见我妈妈了,我终

于可以见我妈妈了吗?”

顾湛庭眼眶莫名发热,点了点头,“嗯。”

给他穿好衣服鞋子,顾湛庭牵着顾湛下楼,没有让司机来,他自己开车带着顾湛朝目的地而

去。

繁华的都市渐渐消失在身后,入目的是略显荒凉的高速路段。

顾湛因为太过兴奋,没有一点睡意,眨巴着眼睛盯着车窗外,问道,“妈妈住的很远吗?”

顾湛庭深呼吸,过了几秒说,“阿湛,等会见到的妈妈,会是一个非常难过的妈妈,你要乖乖

的知道吗?”

“难过?为什么会难过?因为她不喜欢我?”

“不是,是妈妈的爸爸去世了,她现在心情会很差,所以你明白吗?”

顾湛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也懂得生离死别的难过,他低下脑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孩子很懂事,顾湛庭很了解他,也就没在多言,静静的开着车。

或许是此刻的顾湛庭没有工作,只一心想去见她,所以最近的事情忽然间就有了逻辑。

怪不得她会忽然跟他借钱,怪不得当时她像是承受着巨大的悲痛,是因为她父亲吗?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她的?

【终于开口要钱了?】

【如果是离婚呢?】

……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呢?他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去讽刺一个女人呢?

从小到大,他一直接受的都是高端教育,从不会跟女人过多的计较,可是对于凌思雪……

脑子里太多太多的片段闪过。

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对于她有多苛刻……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愿意跟他离婚,顾家跟凌家也的确是有婚约,是他,是顾家的问题,他

却把所有的不甘屈服全部发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也难怪她会选择跟他离婚。

谁会想继续将自己的一生浪费在他身上呢?

理智的思维将一切打通,他能够想通一切,可是却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口闷的不行。

或许是他的低压感太浓,顾湛都发现了。

他盯着自己爸爸看了一会,说,“爸爸,你是在担心妈妈吗?”

担心?

或许是的吧,毕竟是自己结婚六年的女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她父亲去世了,他这个前夫,

虽然是前夫,但应该去的吧。

顾湛庭的思绪还没理顺。

只听顾湛又问,“爸爸,你爱妈妈吗?”

爱?这个字太重,不太适合他和凌思雪,如果非要说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那大概是对于

自己女人的恻隐之心吧。

但这个问题却让他莫名不悦,嗓音也沉了下来。

“小孩子,不要学这些爱不爱的,明白吗?”

顾湛撇了撇嘴,没在理会他。

儿子不跟他说话,车子里安静的像是没人,平稳的向前驶去。

……

到达凌思雪老家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顾湛早已在车子里睡着了,顾湛庭打开车门,轻轻将儿子抱起来。

然而他一抱起来,顾湛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星星满天,黑暗蔓延,而面前的农家小院的门却大

开,上面贴着白纸。

从外看进去,能看到屋里悲凉的情形。

顾湛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问道,“这是……妈妈的家吗?”

顾湛庭点头,抬眼看过去,只见女人背影清瘦,跪在那里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够吹走。

他叹气,低声说,“那就是你母亲。”

听到妈妈,顾湛挣脱的从顾湛庭的怀里跳下来,抬步就要进屋。

顾湛庭将他扯回来,再度抱到怀里,沉声说,“现在是你外公的葬礼,不能喧哗,安静点,老

实点明白吗?先去磕头。”

顾湛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顾湛庭抱着顾湛一步步超屋里走,明明很短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每一步走的都很沉重。

小护士见到有人来,低声问凌思雪,“你朋友来了。”

凌思雪机械的转头看向门外。

男人和孩子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睛里,全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怎么来了?

那个孩子是……她的孩子吗?


凌思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悲痛和激动混合在一起,原本心如死灰的,但是这一刻她的情绪却忽然被带动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也瞬间袭来,惨白的脸,因为她的咳嗽红了起来。

顾湛庭将孩子放下,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跟前,想去扶她,却在触碰到她肩膀的时候生生止住。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花园,她说,她不喜欢他触碰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有了顾忌,单单这么一个小动作,他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以前是不想,现在却是不敢。

可见她咳的实在是太难受,到底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低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凌思雪挡开他的手,闭了闭眼睛,努力想缓解咳嗽,可不管怎样压制,都压不住。

小护士是知道她病情的。

赶紧倒了杯水,拿了药过去给她,“吃药。”

凌思雪接过药,就着水,一口吃完,过了一会之后,感觉好些了。

咳嗽渐渐缓下来,她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疲惫。

但是眼睛却仍旧盯着站在顾湛庭身侧的孩子。

见她的眼神在孩子身上,顾湛庭将顾湛带到跟前,说,“这就是你妈妈。”

这是你妈妈。

多少年了……她每一天都在等待这一天,希望顾湛庭能够承认她是孩子的母亲。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竟是在她生命的尾端,父亲的葬礼上。

凌思雪本来已经悲痛到哭不出眼泪了,现在却又鼻尖一酸,眼泪到了眼眶。

顾湛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虽然比一般孩子成熟些,但是此刻的情况到底是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只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顾湛庭见儿子好久没反应,低声说,“阿湛,先过来给你外公磕头。”

顾湛听话的被父亲带着跪在地上。

顾湛庭烧了纸,磕了头,抬头对着岳父的黑白照片说,“岳父大人,这是您的外孙,一直没机会带给您看看,是我的不对,抱歉。”

凌思雪跪在一侧,淡淡说,“顾湛庭,他不是你的岳父了,你不需要给他道歉,他也不会计较的。”

她这话,冷漠的让顾湛庭心头再次发堵。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再次对顾湛说,“你不是天天吵着要见母亲?”

顾湛站起身,朝凌思雪缓缓走过去。

看着那张跟顾湛庭九分相似的脸,看着照片里的脸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凌思雪心头的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

顾湛抱住她,稚气的声音里有点哽咽,“妈妈……别伤心,阿湛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她……这话让凌思雪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让她放不下的,那就是她的孩子。

她甚至想过,等办完父亲的葬礼,她就找个没人的角落,安安静静的死去。

可是现在见到孩子,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想陪着他长大。

她将脸埋在孩子的肩头,不断的点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顾湛安抚的拍她的背,“妈妈,我好像见过你……”

凌思雪哽咽,“是吗?你应该看错了,我没有去过国外。”

“不是在国外,是在医院……妈妈当时躺在手术台上,好像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凌思雪心里咯噔一下,抢救那天,她听到孩子的声音,难道是真的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顾湛庭,只见顾湛庭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不想让他知道,她垂下眼睛,说,“不可能,你认错了,我没在医院有过那么大的手术,我最大的手术就是扎针吊水。”

那天抢救的时候,小护士并未在场,她是第二天换班才接手的凌思雪。

所以她并不知道顾湛在抢救室出现过的事情,但是她也听其他人说了,那天抢救室出现过一个很好看的孩子。

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小护士正想说话。

凌思雪却忽然转头,“是不是伊凡,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

经常在医院工作的人,许伊凡几乎秒懂凌思雪的眼神和意思,她并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她生病了的事情。

这个孩子叫她妈妈,那么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前夫了,虽然她那天晚上没有参与抢救,但是也知道凌思雪悲痛的时候掉出离婚证的事情。

想想真的狗可怜的,所以许伊凡对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并无好感,只觉得顾湛庭是个大渣男。

她配合凌思雪点了点头,对顾湛说,“对,你妈妈,一直都好好的,你应该是认错了。”

顾湛小小的脑袋当然转不过两个大人,眨巴了下眼睛,也没在纠结这个事情。

再度抱住凌思雪,“没关系,总之我现在有妈妈了。”

凌思雪看向自己父亲的黑白照,在心底说,“爸,你看见了,你外孙都长这么大了。”

顾湛庭一直在一边看着,一句话未言。

到后来,顾湛睡着了,凌思雪将她放到卧室,让许伊凡陪着,她则继续出来守灵,天快亮了,隐约能够听到外面的鸡叫声。

顾湛庭一直跪着,见她出来,仍旧没出声。

凌思雪跪到他旁边,边烧纸边说,“你去休息吧。”

顾湛庭却说,“我是你老公,理应陪着在这守着。”

“你已经不是了。”凌思雪指出事实,“其实你也不必来的,这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跟他没什么关系……

顾湛庭喉咙滚动,心口似乎被刺了下,“你父亲一直生病?在离婚之前就生病了是吗?”

“嗯。”凌思雪淡淡应声。

“不告诉我?”

“没必要,也没机会,你也不会关心,不是吗?”

她清冷的反击他,让顾湛庭无话可说,即便是在不愿意承认,当时的自己,的的确确对她漠不关心,冷到极致。

他不懂,人的心为什么可以在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明明反感她,讨厌她,还是前一刻的事情,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他像是后悔莫及,像是放不下她,像是……早已泥足深陷而不自知,偏偏要等到一切成了定局,偏偏要等到失去,才知道自己是有多愚蠢。

他无话可说,沉默许久,他才低低开口,万语千言,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凌思雪情绪寡淡,“不需要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错,我和你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对他最极致的反讽。

这都是他曾经亲口对她说的。


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

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

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

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

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开车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像是他们去领结婚证一样,全程冷场。

有始有终这句话,还挺适合他们的,冷着领结婚证,冷着领离婚证。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凌思雪抬手要去开车门,而此时顾湛庭开了口,“想清楚了?”

他忽然发问,凌思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她笑了下。

清淡的说,“怎么问起我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为什么,真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并没有很开心?

见他不说话,凌思雪继续说,“陈小姐很好,人也漂亮,跟你很相配。”

她越说,他越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

他眉眼蓦的冷下来,“走吧。”

说完之后,他摔先下了车,朝里面走。

凌思雪摸不清这位少爷的心思,战战兢兢的跟着进去。

离婚的人不多不少,只排了三对,然后就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的证件。

对凌思雪说,“祝您生日快乐,您确定今天离婚吗?”

三月十四,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湛庭蹙眉看向她,很显然是不知道她的生日。

凌思雪眼眶微热,眼底布了层泪光。

结婚这么多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他,她从来没哭过。

可是今天……

她低着头,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笑说,“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不对,今天不是我生日。”

工作人员其实只是看着这一对莫名凄凉,所以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们执意要离婚,工作人员也就没在多说,递过去材料,“把这个填一下吧。”

凌思雪接过来,很利落的填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湛庭见她如此干脆,也同样利落。

双方都签好字,递过去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没多会工作人员将离婚证递了过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凌思雪的电话响了。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顾湛庭看到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手机自手中滑落在地。

然后她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咳的还要狠,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因为咳嗽红了起来。

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在顾湛庭耳朵里,看在他的眼睛里,特别揪心。

他想去扶她一下,可是手还没伸出去,她却咳了满地的血。

鲜红的颜色,与象牙白的地板砖相应,触目惊心。

顾湛庭脸上的冷化作担忧,刚想说送她去医院。

而她却直直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顾湛庭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冷漠的眸子里此刻有了担忧。

他打横抱起凌思雪,快步走出民政局,将她放到车子上之后,快速开往医院。

然而车子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凌思雪醒了过来。

她咽下喉间的腥甜味道,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来刚刚那一通电话说了什么。

凌思雪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顾湛庭不明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什么她下车不去医院,反而去拦出租车。

他下车,站定在她跟前,“你要干什么?你刚刚吐血昏倒了知道吗?”

凌思雪反应寡淡,内心的悲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没事,只是普通的咳嗽而已。”

顾湛庭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已经昏倒了,还不去医院,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基本上没人对她这么冷淡,还是以前总是讨好她的凌思雪,顾湛庭内心渐渐漫起怒气。

轻笑一声,“身体是你自己的,去不去其实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之后,他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停留在凌思雪脚边。

她拉开车门上车,还没坐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机启动车子,问她去哪里。

凌思雪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市一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随口说道,“不管什么事,要坚强。”

陌生人的一句安慰,让凌思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脸埋在双手间,无法在说一个字,只有难受窒息的悲痛。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父亲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才刚给他安排好一切,刚请了最好的医生,而他却就这么弃她而去。

上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

刚刚在顾湛庭的车上醒过来时,她就想大哭出声了,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

因为在他眼里,那都是廉价的可怜。

她不需要他可怜的同情,也不希望他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他是高贵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何必继续纠缠,就从此山高路远,再无归途吧。

……

医院里,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平间,医生说他走的很平静,没有很大的痛苦。

凌思雪跪倒在地,再次痛哭,她父亲一辈子劳苦,怎么会不痛呢?

他只是忍着,不想给人添麻烦。

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淡淡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然后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父亲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凌思雪哭着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雪雪,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凌思雪彻底崩溃,悲痛感漫过全身神经,她哭的抽泣。

她年幼丧母,长这么大都是父亲一个人操心过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失去亲人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父亲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在也不会有人在周末做一桌子菜,笑着对她说一声,“雪雪,回来了。”

更没人能够任她扑进怀里,听她说一句,“我没有爸爸了。”

凌思雪头磕在地上,抽泣着。

等医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

凌思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时常遭到别人的嘲笑,从懂事开始就不断感受别人看不起的目光。

后来她嫁给了顾湛庭,顾家表示如果她需要接爸爸过来,可给他安排房子。

可是父亲不愿意过来,他只说只要女儿幸福就行。

结婚六年,每一次节假日回家,都是她一个人,父亲每每问起顾湛庭,她都是笑着说他忙,她

说顾湛庭对她很好,吃穿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带着欣慰的笑容时,凌思雪是心酸的。

顾湛庭的确是在吃穿用上面没有亏待过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且很多东西也不是他想买给她的,只是他不喜欢看到她浑身上下的穷酸和廉价。

在他眼里,连她的感情都是廉价的,不值得珍视,不值得在乎。

细细想来,这一生,她过的其实挺没意思的。

喜欢一个人,无果,对唯一的父亲也没能好好的尽孝。

倒不如不嫁人,陪着父亲到现在。

“主任,她一直在哭,心情不好,可能会影响求生欲。”

医生看了她一眼,饶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时也揪心起来。

叹了口气说,“他父亲刚走,她自己本身又也是绝症,刚刚她跪下的时候口袋里还掉下了离婚

证,想想也够惨的,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能让她暂时有求生欲。”

护士听了她这经历,在看看她昏迷中还在哭,忍不住眼眶也红了。

“你说她离过婚,那应该有孩子吧?都说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就格外怕死,或许……”她顿了

顿,“我去外面借个孩子进来陪她说说话,或许有用。”

医生点了点头,“试试吧。”

没多会,护士牵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进来,“我看他在走廊里玩,顺便请他帮忙,他答应了。”

其他护士看了眼那孩子,惊叹道,“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的小男孩了。”

那小男孩却不理任何人,眼睛盯着手术床上的人,稚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老成。

“你就让我来陪这位妈妈说话吗?”

小护士蹲下.身,轻声说,“嗯,你可以叫她妈妈吗?她现在很想念自己的孩子,被困在了梦境

里出不来,你能帮帮她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走过去站定在凌思雪跟前。

“妈妈……你别睡了,阿湛好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阿湛好不好?”

无尽的黑暗中忽然闯入一声声稚气的孩子音。

是谁?凌思雪在梦里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说他叫阿湛,是她的阿湛吗?

是她的孩子吗?她的孩子……

“妈妈,你不要走,别抛下阿湛,阿湛要妈妈。”

是她的孩子,他叫她妈妈……

“有反应了,病人有很强的求生欲,快!”

“小朋友,继续说话,继续跟她说话。”

小男孩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妈妈……妈妈……”


凌思雪没看他,小声开口,“顾总多想了,我这种人怎么会有资格跟你玩欲擒故纵呢。”

“我只是把我种的东西给埋了,怕以后你看见会影响你的心情。”

她种了什么?

他忽的就觉得有点闷,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是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她这淡薄的模样时。

他是怎么了?

她不一直都这样么?清清冷冷的,不言不语。

他扯了扯领带,轻笑,“真有自知之明。”

凌思雪没在说话,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喉咙有点痒,她又想咳了。

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狈的病态。

所以她快步绕过他想走。

但顾湛庭却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凌思雪想甩开他的手,但没甩开,没来由有些暴躁。

张口想说话,却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就这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又痛又闷,血腥味不断上涌。

她难受的蹲下来,咳的脸通红。

从未见过她咳成这样,顾湛庭眉头紧蹙,蹲下来看着她。

“生病了?”

好在现在是黑天,面前又是泥土,咳了血在上面也看不清楚。

凌思雪半晌才从这种死去活来的痛苦中缓过来。

她还要去医院吊水,尽可能的缓解病情,她还得照顾父亲。

想到这,她挥开顾湛庭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从口袋里摸出纸,擦了擦嘴,然后将纸放回口袋里。

云淡风轻的说,“老毛病了,从小就这样。”

说完之后,就过去拉着她的行李箱,没任何留恋的抬步要走。

现在九点多,顾湛庭叫住她,“这么晚你要去哪?”

凌思雪脚步没停,没回答他的话。

而是说,“明天我去你的办公室签离婚协议,你跟前台打下招呼放行。”

她如此公事公办,冷漠平淡。

顾湛庭堵得慌,他快步上前,再次扣住她的手腕。

嗓音沉了些,“我问你,去哪?”

凌思雪看向他拉她手腕的修长手指,“顾总,你总嫌弃我碰你,那么你是否应该换位思考一

下?”

见他还是不松手。

凌思雪笑了下,轻声说,“已经打算离婚了,我去哪里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那好,我告诉你,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去医院。”

他这才记起来,前几天,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他,他太太病重,让他去医院。

但他没管她。

因为他觉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能有多重的病?

一定是她装可怜的戏码。

但今天见她咳成这样,他忽然……

“我送你过去。”



凌思雪仍旧淡淡的,“不用了,只是咳嗽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咳嗽,他难得对她好,她应该是开心的吧?

但现在……

不重要了。

但是顾湛庭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的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他的车子后备箱。

开了车绕到她跟前,“上车。”

凌思雪无奈,既然他要送,那就让他送吧。

缓解一下他身为男人的心情,也或许是满足一下他可怜她的心。

不管怎样,她不想耽误时间了,因为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

夜晚的车道上车子不多,但是整个城市仍旧流光溢彩。

人间繁华,人间也疾苦。

世间百态,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眷恋这人间烟火。

凌思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

脑中一幕幕的都是这一世的画面转来转去。

她的圈子很小,小到只有家人和他。

而父亲病重,他却也不属于她,就连她自己都即将与世界诀别。

忽然觉得自己好惨。

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今生才会有这样的命格。

她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顾湛庭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哪里变了。

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一路上沉默,直到医院门口。

凌思雪开门下车,想自己去拿箱子,没想到他却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中提出她的箱子。

“谢谢。”

道完谢,她转身朝医院去。

顾湛庭跟上去,凌思雪不解的停下脚步,“你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顾湛庭停下脚步,喉咙动了动,“怕你出事,送你上去。”

凌思雪笑,“不用了,我没事。”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他似乎发现她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只要他站在她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她的眼睛里也会盛着星光和眷恋。

而现在,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平静且空洞。

他认为她所答应的离婚,只是不情不愿。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无所谓,不在乎。

春风吹来,他不觉畅快,只觉得烦闷。

倚着车门,点了一根烟,迎着料峭的春风,伴着漆黑的夜。

很久没动。



因此次病发过激,多重药物压着,凌思雪才从一夜的痛苦中缓解。

输了一上午的水。

下午,她才去找顾湛庭。

为避免他不在,或者前台不让进,她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确认之后,才打车去顾氏大厦。

有了他的放行,助理亲自在门口等着,领着她去的总裁办。

顾湛庭没在办公室。

助理说,“顾总在开会,您坐着稍等一会。”

凌思雪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就坐到了沙发上。

助理离开之后,有人泡了杯茶送了进来。

她没动,也没喝茶,就这么坐着。

心里像是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清楚。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办公桌上一个相框,上面似乎是一个孩子的样子。

凌思雪怔了怔。

心底泛起不可言说的欢喜。

她起身,快步走过去。

相框里真的是一个孩子,模样很像顾湛庭,但是眼睛像她,孩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这是她的孩子……

没见到的时候,觉得见不见都没什么关系。

可是见到了,她就想抱抱他,亲亲他。

一想到他以后永远都没有妈妈,她的心就疼的像万箭穿心。

旁边还有一个相册,打开来看,是孩子从小到大的成长瞬间。

这么多点点滴滴她都没有陪他体验过。

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稚嫩的孩子,眼泪再怎么隐忍也还是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凌思雪慌忙的合上相册,却因太慌张,相册掉到了地上。

她忙弯身拾起来,放到办公桌上,看向一步步走进她的顾湛庭。

凌思雪紧张的手指蜷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湛庭眼神顿在她身后的相册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走过去坐到办公椅上,什么也不说,又是开始工作。

凌思雪站了十来分钟。

忍不住开口问他,“离婚协议呢?”

一直垂眸办公的男人赫然看向她,眸子里似乎晕染了不悦。

好像她不应该一开口说的是这个。

凌思雪垂下眸子,“我……”

她话没说完,顾湛庭按了桌上的内线,冷声吩咐,“让律师带着协议进来。”

挂了内线之后,他沉着脸又继续工作。

凌思雪尴尬的坐到沙发上,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助理带着律师进来。

直接来到她跟前,将协议摊开,“凌小姐,您看看。”

凌思雪看都没看,拿了笔,直接签了字。

完事起身,对顾湛庭说,“现在去领离婚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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