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梁书媞林芝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全文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由网络作家“月缱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篇现代言情《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男女主角梁书媞林芝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月缱绻”所著,主要讲述的是: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畅读全文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精彩片段
生活不是小说,剧情也不存在反转。
梁书媞那一瞬间的恍惚和震惊,只因为她认错了人,以为是林芝。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是的。
就算他们的故事充满了多少戏剧性,但女主离开城市,男主在最后一刻赶来送别的情节,这章没有。
梁书媞是天方夜谭般的,照旧胡思乱想过,但刚才的一起一落,打碎了幻想,接受现实,接受接下来情绪的落落落。
透过机场大厅偌大的玻璃,还能看到正常飞行的航班飞机,或升或降。
谁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每天在上演多少出离别或重逢的戏码。
老天爷好像玩够了戏弄人的游戏,发了点善心。
机场的指示屏上,她的航班状态,恢复成了绿色,显示飞机马上可以登机了。
别了,香江。
靠舷窗而坐的梁书媞,在飞机起飞后,才逐渐得以窥见香港的全貌,有岛屿有陆地,连海的颜色也是漂亮的。
这一遭走马观花,也不知来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乔治的车一直停在香港机场,在确定梁书媞的航班已经起飞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昨晚,他问林芝今天要不要去机场送梁书媞。
林芝却告知了他今天上午还得要接受医院和卫生署的正式聆讯,只有在正式聆讯结束后,才能给他的这场无妄之灾定出结果,免得再生事端。
想也知道时间的冲突,于是林芝便派他今天一早先到机场等着,万一出现飞机航班取消的情况,让他和梁书媞联系。
如果对方选择留在香港等待台风过去,那就接她们回来,并好安排酒店。
如果她们要先过关回内地,那就开车送她们过去,同样安排好该安排的。
乔治也是注意到航班延误,在等待一段时间后,决定先联系梁书媞时,又收到了航班恢复正常的消息。
乔治虽庆幸自己少了件要做的事情,但也忍不住为林芝惋惜,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不由己,也惋惜对方不知道他的心意。
希望不是路归路,桥归桥,还有重逢再见日。
飞机飞到平流层后,赵欣然从包里拿出了刚才随手在机场买的几本《八卦周刊》,给了梁书媞一本,还没拆封,
“随便看看吧,打发打发时间,这也算是香港地区特产之一了。”
梁书媞笑着接过打开看,封面跟艺术字一样的夸张排版——貌美空姐心机嫁入豪门,港城黄金寡佬又少一人,配图是大张的婚礼图片和一张故事女主角当空姐时的照片,而且很明显照片截取还不是张美照,故意找了张表情失控的图片。
梁书媞看得眉头直皱,倒符合她一向对港媒又贱又毒的刻板印象,婚姻嫁娶的事情,凭什么就非得是女生暗藏心机,男的就能置身事外,当什么盛世白莲花一样。
她再没往开翻,就放回到赵欣然的小桌板上,
“你看吧,我眯一会儿。”
机舱的轰鸣声和赵欣然的翻页声,此时倒都奇特的成了助眠声,梁书媞困劲上来,还真的睡着了。
人进入深度睡眠,忽然无预兆被人使劲摇晃,梁书媞直接被惊醒坐起来,吓得头发都快炸起来,满脸惊恐,眼睛瞪大,心跳的突突的,她看着摇她的赵欣然,然后又四处张望,以为是飞机出事了,但飞机平稳运行,所有的乘客都很淡定,她的心还使劲跳着,有些艰难地朝向始作俑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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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你外公外婆见你。”
这东西一给,昊昊就跑了,灵灵就不开心了,憋着嘴道:
“舅舅,那是我的。”
程博瀚笑着站起来揉了揉孩子的头,
“这个太简单了,舅舅房间里有很多高阶魔方,你自己上去挑。”
灵灵眼睛一亮,当下就噌噌噌往楼上跑了。
赵鼎礼此时走了过来,笑着说:
“我家的这个小公主,从小最喜欢你了。”
程博瀚随之一笑,
“我又不让她背书写作业,她肯定喜欢我了。”
赵鼎礼见他俩跟前再没其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
“你月底要去内地进修?”
程博瀚面色不改,还没问他消息源头,赵鼎礼自己就先不打自招了,
“我是前两天出去吃饭,碰见你们院长,他提了一嘴,不过我感觉他好像又是故意说给我的,是不想让你去吗?”
“没什么他想不想的,医院既然有这个制度,我也只是按照流程申请罢了。”
“一般都是内地的医生来香港进修,你还逆着来,准备去哪个城市?北京?上海?”
赵鼎礼既然问到当面,程博瀚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直接说了:
“西安。”
“西安?”赵鼎礼明显愣了下,意料之外的答案。
“西安,怎么会是西安,那有进修的必要吗?”
程博瀚向来淡定的脸上,透露出了一种略显鄙视的神情,
“在你眼里,内地不会只有北上广深四个城市吧,其他地方的人都不活了是吗。”
赵鼎礼一个大律师,竟然在嘴上功夫被自己小舅子将了一军,差点无话可说。
程博瀚继续解释:
“我去西安进修的医院,光每年心外科手术的接诊量是全国第二,也不乏很多世界和国内首例复杂心脏疾病的根治手术,那里比我优秀的医生,更多。”
“香港医疗有香港医疗的优势,但也有它的短处,去内地医院进修,一直也是我的一个心愿,只是现在觉得时机刚好,付诸实践罢了。”
赵鼎礼看着程家的其他人,心里就算认同程博瀚的话,还是不忘提醒:
“这件事,你告诉爸妈了没?”
“不想影响他们俩过节的心情,过两天再说吧,不过问题不大,我们几个,从小到大,全世界各地跑,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赵鼎礼虽然看程博瀚说得轻松,但是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情,也觉着程博瀚总是在想办法保持着和程家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非常亲密无间一样。
不过这些想法从来都是他自己猜,没人往台面上说,他就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那你自己看着办。”
这会儿和施乔莘视频的是她妹妹施乔菲,施乔菲比起她姐姐,更是显得活泼和嘴甜一些,夸完自己的外甥后,还不忘让施乔莘把摄像头转到程阿姨,让她给程阿姨说些祝福的话。
让妹妹和自己婆婆打完招呼后,也不知施乔莘是故意还是无意,把镜头对准了不远处的程博瀚。
施乔菲倒是眼尖,立马捕捉到,“阿玙也在啊。”
施乔莘便把手机塞到了自己儿子手里,对他道:
“给你小叔拿过去,说你小姨要和他打招呼。”
昊昊小跑着过去,
“小叔,电话,小姨的。”
程博瀚把手机拿稳后,看了眼屏幕里面的人,说:
“Quincy。”
程博瀚大大方方喊了对方的名字,施乔菲自己倒忍不住红了点脸,
“阿玙。”
两人小时候就认识,只是近些年见的少了,程博瀚问了问她的身体情况,得知在加拿大休养的很好,就也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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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天亮得晚,9点大家才零零散散地下来吃早餐。
程清玙到了一楼餐厅,先是看到了洛桑,洛桑也恰好抬头,便立即招手:
“过来坐。”
本来在和洛桑讨论看地图的梁书媞便也抬头去看,瞧过去,才知道是程清玙。
两人目光碰到一处,梁书媞微笑了下,便低了头继续看地图,倒是程清玙稍微有些失神。
今日的梁书媞明显是打扮过的,披下来的卷发垂在肩头,妆容自然却很提气色,戴的也是颇具民族特色的耳环,刚才嫣然一笑,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程清玙随便拿了点食物,就坐了过去,坐在梁书媞对面。
“程医生,早上好。”
梁书媞再次主动打了招呼。
“早上好,梁小姐。”
程清玙坐下后,又再添了一句,
“梁小姐今天很漂亮。”
这回又轮到梁书媞失神了,早上和洛桑见面的时候,洛桑也这样夸她,那会儿她可是脸不红心不跳,这会儿心里是有些失重感,稍微平复了后道:
“今天去桃花村,想拍点好看的照片。”
程清玙听后点了点头,剥鸡蛋的同时问:
“你们在看地图?”
“梁小姐刚才问哪些地方晚上看银河星空不错,我刚给她指了指。”
“那今天晚上大家是要一起去看吗?”
洛桑道:
“这个我们行程没有安排,但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可以额外加,不过梁小姐说这几天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凌晨四五点左右,估计大家起不来。”
梁书媞此时道: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三个人正聊着,剩余的三人,也都下楼了。
梁书媞一看唐可和上官曦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开玩笑道:
“洛桑大哥,今天你的压力可大了,要好好给我们拍照啊。”
洛桑拍拍了胸口自信道:
“放心,我这除了器材比不上专业摄影师,但技术,绝对不输。”
上午的行程先是去了世界柏树王景区,据说是有一棵距今3200年的古柏。
相比较其他热门景区,这个景区的人较少。
梁书媞反倒是乐意逛这种景美人少的地方,走在修好的木头栈道上,眺望远处的雪山,和山间相映的野桃花,草木复苏的绿也融在其中,站在高处,才窥得林芝桃花漫山遍野的震撼,天高云淡,当真是不枉此行。
从柏树王景区出来后,就去了嘎拉村,这个村算是林芝桃花节的主会场,游人便也多了许多。
一进村子开始,宋山已经拿着单反开始给自己女朋友唐可拍照。
进到村子中间,有一块桃花集中开得漂亮,很适合拍照。
上官曦先行一步,让洛桑帮忙拍。
梁书媞也算是喜欢拍照的人,但那也仅是好闺蜜出来游玩,谁都不嫌弃谁,使劲拍。
眼下,那股厚脸皮的劲,可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拿出手机也只是拍拍风景,连自拍也很少拍。
“梁小姐过来拍吧。”洛桑喊着。
梁书媞站到树下,还没来得及摆姿势,洛桑又道:
“这会儿太阳还可以,要不要把外套脱了,穿裙子比较好看。”
梁书媞把白色薄羽绒服脱下,往洛桑跟前递,
“洛桑,你可太专业了,什么都懂。”
这时,却是程清玙伸出了手,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外套。
“包要不要也替你拿?”
既然如此,梁书媞也不客气,将包递过去,道了谢。
程清玙只是站在洛桑旁边看着梁书媞,她本身个子高,比例也好,模样出挑,几乎不用费力,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此时,春风渐起,枝头粉色花瓣,随风摇曳而落,一副桃花坠雪之景,几缕发丝拂面,又显人面桃花相映红。
刚才还明媚的太阳,一阵风刮过,便隐藏在云里,再起风,就冷了很多。
洛桑说了OK后,梁书媞几乎是小跑着去拿外套,程清玙先她一步展开了她的衣服。
梁书媞不止地道谢,然后背身,直接将胳膊套进了衣服。
再转身,嘴上还是说着谢谢的话,要拿自己的包。
从程清玙手上接过包后,听见他说:
“你头上有花瓣。”
梁书媞伸手去摸,果然摘下一片。
“右边还有。”
她伸手再摸,没见找到,于是摇了几下头,准备都晃下来。
“还有没?”
其实右耳边还有一片,程清玙没有失分寸的自告奋勇,只是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里,你用手再拨一下。”
从梁书媞在火车上第一次听见程清玙说话,还没看清人家相貌时,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明明没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梁书媞觉得心跳失重的感觉又出现了,也只有自己知道,被头发遮挡的耳朵,已经开始泛红。
她依照男人手指的方向,再捋下一片花瓣,花瓣被她拿到手里,随后听见他的声音,
“好了。”
再一起走了一段路,上官曦还让洛桑拍照,就留下梁书媞和程清玙赏花聊天了。
“程医生普通话说很好,不像是香港人。”
“家里奶奶是内地的,所以,普通话我从小就开始说了。”
提起普通话这个事,梁书媞又想起昨晚的事,但是微信上已经道过谢了,她也就不再提了。
“程医生有去过西安吗?”
“还没有机会。”
“那日后程医生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西安逛逛,有些地方很值得的。”
梁书媞又开始了陕西旅游推广大使,她原本只是客气一提,程清玙倒也没敷衍,
“比如呢?”
“比如,比如烂怂大雁塔。”
梁书媞忽然飙了一句陕西话,基本是当地人都知道的梗。
程清玙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嗯?你说什么大雁塔?”
梁书媞扑哧一下笑了,然后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就说是大雁塔,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
“大唐不夜城呢?我在网上看过视频,很漂亮。”
“对,就在大雁塔附近,也很壮观,不过游客蛮多的,你得挑淡季的时候去。”
……
两人再杂七杂八得聊了一会儿,洛桑他们就过来了,对话,也就到此为止。
从嘎拉村出来后,一行人又去了藏民家做客,反正白天的行程算是满满当当的。
晚上去了民族特色饭店用餐,晚餐结束后,宽阔的草原里已然架了巨型篝火,游客和当地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篝火在跳锅庄舞。
唐可惦记这个环节好久了,直接拉着梁书媞和上官曦去跳。
梁书媞也是被音乐和热闹非凡的气氛打动,半推半就,跟着其他人跳起来。
后来,宋山也加入了。
“程先生不去玩一玩?”洛桑问。
程清玙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这方面天赋,看他们跳就行了。”
藏地上姗姗来迟的夜色,吞没了最后的日光。
雪山静寂,悬挂于草原高处的经幡随风而动。
越跳越快乐的梁书媞注意到程清玙始终没有加入这个队伍,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后来他们的视线,不知怎么,隔着夜晚的人头攒动,撞到一起。
篝火的烟与焰,构成了一个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
也许看的是焰火,也许是焰火后的彼此。
早晨十点,圣洁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洒向这座日光城。
车水马龙,游客如织,开启着这个普通却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程慕睿坐在民宿的餐厅,从左侧的玻璃望去,最瞩目的便是那座红白相交织的宏伟宫殿,布达拉宫。
他从面前充满了藏式装扮的桌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的声音,是有人从楼上下来了,程慕睿抬眸望去,先看到的是,一尾及踝的白色裙摆,随着裙主人的下楼,裙子上彩色刺绣的图案才得以窥见全貌,裙主人上身披了民族风的红蓝披肩,外套搭在了胳膊上。
梁千柔从楼上走下来,整个人就站在了光里。
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程慕睿,发现程慕睿目光也看向她。
这次没有了火车餐车上头一次对视的陌生,反倒是两人同时朝对方微笑。
她走过去,坐到了程慕睿的对面,
“早。”
“早上好。”
两人才打完招呼,民宿的老板就过来点餐,梁千柔要了份三明治和藏式奶茶。
老板走后,梁千柔看程慕睿面前的咖啡,笑着问:
“怎么样,咖啡还可以吧。”
“挺不错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正说着话,早餐就端过来了。
“你早上只喝咖啡?”
“嗯,早上不是很饿。”
梁千柔并没有好心地说把自己的三明治掰一半给对方,而是道:
“那你挺厉害的,我要是早上空腹只喝咖啡,那可能一会儿就厥过去了。”
程慕睿只是笑笑,然后道:
“刚才老板说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的藏面不错,明天要不去试试?”
嘴里正咬着三明治的梁千柔点了点头,等食物咀嚼完后道:
“可以啊,我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就叫你去,但是起来有点晚了。”
两人早餐吃完后,就一同下了楼,打车去了布达拉宫。
从出租车下来,梁千柔就看到许多身穿藏衣的人,围着布达拉宫朝拜。
虽说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到朝拜的人,但是在布达拉宫下,感触又是不一样。
她在看的功夫,程慕睿拨了个电话,梁千柔便耐心地站在旁边等。
等电话打完,程慕睿对她道:
“走吧,讲解就在检票口等我们。”
梁千柔心里却是惊讶,她还原本打算到里面了再请讲解,没想到对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走到检票口处,一位中等身材,体型偏胖的男子走了过来,和程慕睿握了手,再朝梁千柔点了点头,
“程先生,梁小姐,你们好,我是你们今天的导游罗布,我应该比你们俩都大,不介意的话,你们叫我罗哥就是。”
梁千柔看见罗布挂在胸前的照相机包,问:
“罗哥,你还是摄影师吗?”
罗布笑了笑道:
“我以前就是主修摄影的,后来才兼职当导游,程先生说要找一位给拍人像技术好的导游,我们旅行社就安排了我。”
梁千柔看向程慕睿,
“你要求的?”
程慕睿很平静地解释: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给你留些漂亮的照片,不是吗?我拍照技术一般,怕给你留遗憾。”
梁千柔不知该是喜还是怎样,于是似笑非笑地道了谢,
“程慕睿,你真的……”
她心想,这得是谈了多少次恋爱,才能有如此觉悟。
但是总归是一件好事,也庆幸是找了个人拍照,如果只是她和程慕睿的话,她恐怕是不好意思让程慕睿给她拍照,最后索性不拍。
那样的话,出来旅游,没拍出几张人生照片,确实是白来了。
参观的人不少,队伍排得不短,罗布走在前面,梁千柔居中,程慕睿最后。
转了几个圈后,梁千柔远远瞅见前面的一个拐弯处,时常有人停下来和几个藏人交流。
走到跟前,梁千柔才看到藏人手里拿的是崭新的一摞一元纸币,她一时脑子糊涂,问了罗布,这是在干嘛?
“有的旅客,会换了新零钱,上布宫以后,遇见佛像,给佛像的,布宫里面佛像多。”
梁千柔便对其中的一个藏族女孩道:
“收微信支付宝吗?”
女孩摇了摇头,
“只收现金。”
梁千柔耸了耸肩,那算了,谁让她没现金,拔腿就走。
倒是程慕睿轻拍了她的肩膀,见她回头道:
“我有现金,你要换多少?”
梁千柔赶紧摇了摇,看他还要准备掏钱的样子,扯过他的袖子就走,
“不用,我就问问。”
罗布是个非常称职的导游,从进布宫开始,就滔滔不绝讲解起来。
虽说他并非西藏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但从信手拈来的知识储备来看,在西藏也是生活了蛮久了。
遇到适合拍照片的地方,他也绝不含糊,非得给梁千柔拍出能用的照片才罢休。
而程慕睿更是任劳任怨的充当了给梁千柔提包拿外套的人。
刚开始,梁千柔十分过意不去,每次照完照片去取外套的时候,都要弯腰道谢,不过几次下来,到了后面,也就厚脸皮了。
罗布一说梁小姐,快,这会儿这没人,能拍。
她朝后看都不看,直接外套一脱,往后一递,衣服就被人拿走了。
不过好在梁千柔也不是喜爱照相到癫狂的地步,摄影师给力,模特也不拉垮,基本也是一路拍照,一路往上走,没有在哪个地方停留太久。
也幸好从进了大殿里面,就基本不用再拍照了,光看金光灿灿的佛像宝物,就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这里供奉了历代达赖灵塔,唯一没有的,便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罗布提到了仓央嘉措,梁千柔想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非常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歌,尽管后来证实有些诗歌并非仓央嘉措所著,但也不耽误梁千柔对这位活佛的喜欢,那时在学校图书馆里把有关仓央嘉措生平的书,几乎看了个遍。
宫殿里的光线偏暗,参观的游客几乎肩摩踵接,声音也有点嘈杂,梁千柔朝后偏了头,程慕睿知道她有话要说,就往前稍俯了身子低头,
“等我们去八廓街的时候,去那个玛吉阿米餐厅逛逛好吗?我以前看书,说仓央嘉措晚上从布达拉宫偷跑出来,就是在那个地方和他的爱人见面。”
程慕睿微笑着道:
“当然,你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
梁千柔听见程慕睿答应了,也很开心,朝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道:
“程慕睿,你脾气和性格真好。”
脾气和性格好?程慕睿听到梁千柔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在医院里的实习生见了他,绝对是说不出他性格好吧。
从一间大殿出来,又得上另一间殿。
只是这间殿宇的阶梯又窄又立,每次只能通行一人,还都得低头弯腰。
梁千柔只顾着看前面的台阶,虽然提了裙子,但还是疏忽了一角,踩在了裙子上,给绊的趔趄了一下,右膝盖磕到了台阶上,她赶紧右手扶了一下台阶,尽管如此,她自己也没控制住,小声“啊”了一下。
罗布也是走上去以后,才转过身问:
“梁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
从楼梯上去,梁千柔才左右拍了拍手,掸了掸刚才手上沾的灰。
从这间殿里逛完,走到尽头下楼梯,和刚才的楼梯也是一个样子。
罗布也是先下,梁千柔跟着要下时,一直跟在后面的程慕睿道:
“你等一下,我先下去接你,你慢一点。“
这回梁千柔可没逞能,顺着他道:“哦,好的。”
看程慕睿下去以后,梁千柔才下楼,她右手提着裙子,左手撑着墙壁,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往下走。
下到三分之二处时,程慕睿的手已经伸过来了,梁千柔自然没有客气,毫不犹豫将左手搭了上去,并且把些许力道给了过去。
最后,两人指尖与指尖相互紧紧握着,等梁千柔站稳后,就像上次在卡定沟扶她的肩膀一样,程慕睿很快就松开了。
转瞬即逝的肌肤触觉,还是头一次,她想。
也只有在那一瞬间她才感受到,自己指尖是微微泛着凉,而他,却是温热的。
在程慕睿还没来得及走到她身后时,梁千柔将左右手背在了身后,微微互相摩擦,产生一点热量。
宫殿游览完后,他们就要顺着布达拉宫的背后,一路下行下山,梁千柔和罗布加了联系方式,然后告别。
布宫的背后是一圈转经筒,两人站在转经筒前,预备打车去八廓街。
到底是高原天气,等从布达拉宫出来后,万里无云的艳阳高照已变换成了乌云遮天,感觉连气温都降了一些。
程慕睿见梁千柔的外套是短款的,下半身只着裙子,于是道:
“天冷了,你要不回酒店换个衣服,我们再去大昭寺。”
梁千柔的手还在口袋里插着,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我裙子下面穿了打底裤,不冷的。”
既然如此,程慕睿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
打上车以后,两人坐在后排,在前往八廓街的路上,路两边是三层的藏式建筑,整齐排列着。
一眼望去,是和内地城市建筑截然不同,让梁千柔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拍摄左侧沿街风景,等她收回手机时,听到坐在右侧男人道:
“刚才该让你坐右边的,这样拍右边的街景,遮挡会少一些。”
其实本来是无伤大雅的话,倒令梁千柔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一直拍照有点没见过世面一样,于是为自己解释道:
“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其实,也算是职业病吧,我们一般工作,尤其是田野考古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发现的步骤和操作,都得拍照和文字记录。”
“再还有,我觉得记忆的东西会越来越不靠谱,有些经历说不定隔个两三年就忘了,留点记录,也是好的。”
梁千柔不是一个随便交心的人,但也许从一开始程慕睿给她的印象足够好,让她愿意偶尔不设防吧。
程慕睿听了梁千柔的话,转头看向她的眼睛,
“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好。”
她看向他,他的眼里并非有焦灼或真挚的情绪,只是从容和淡定,但又不像是敷衍。
他嘴里的很好,又是什么很好?
梁千柔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就像中国画,留白才是重要吧。
下了车,他们从一个路口,往里走,就是八廓街。
一路上,男女老少,三步一跪,五步一磕的人,多不胜数。
冷风阵阵,却熄不灭世人宿愿的心。
“你为什么想着来西藏旅游?”
直至这一天,旅程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他们才讨论最初的初心。
程慕睿道:
“香港政z府,会不定期组织一些医院的医生,向内地贫困地区义诊并且提供手术治疗的项目,今年刚好是西藏,我去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提前过来逛一逛,算是放松。”
梁千柔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还以为他的回答跟大多数人一样,对民俗信仰的好奇,对山水的向往,对自由的追寻。
“那如果你们要是去内蒙义诊,那你说不定会提前去内蒙玩是吗?”
“对。”
程慕睿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梁千柔内心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他的答案,太世俗,世俗到让人觉得高风亮节。
“那你呢?为什么想来西藏,除了看星星。”
“我?那可太多了,体验不同的民俗风情,看美的风景,美的星空,看我喜欢的诗人,喜欢的影视剧里提到过的地方。”
“比如玛吉阿米?”
“对。”
他们在前往玛吉阿米的路上,沿街的店铺都挂着别具特色的手工艺品。
在一家店门口,梁千柔停了下来。
她俯身拿起一个手镯一样的首饰,只不过是木质的,手环的开口处分别是用藏银包裹,并镶嵌了彩色的宝石。
梁千柔见一路上这样的镯子很多,于是问了老板:
“你好,这是什么?”
老板是一位女性,肤色黝黑中透着红气,热情道:
“鸡血藤,是一种药材植物做的,我们这里很多人戴的,活血化淤还能辟邪。”
梁千柔对活血化淤不感兴趣,但是一听辟邪,便来了劲,于是问了价钱,不同品相的价格不一样,倒也不算贵。
“那我买几个回去给同事朋友当礼物吧。”
她选了四个普通的,又指了指再上面一些,藤环看起来更光滑和粗一点的,
“这个呢?”
“这个贵一点,你看节很少,五十一个。”
“五十两个。”
“那拿不来,美女,没有这样对半砍的。”
梁千柔砍价本领最多砍两个来回,于是最后一次进攻,
“五十两个拿下,普通的我也换成这个,要不然我都不要了。”
老板一脸菜色,但还是从一旁拿出袋子,嘴上嘟囔,
“哎,不赚钱的,算了算了,卖给你了。”
梁千柔心里当然知道,老板还是血赚了一笔,但还是二维码扫了150过去。
她接过袋子,和程慕睿便离开了。
程慕睿看她一脸认真的低头摆弄袋子里的东西,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递在了他面前,
“呐,送你一个,老板说的,能辟邪防小人。”
程慕睿笑着伸手接过,看着藏银的纹路,
“老板明明只说了辟邪,那里有说防小人。”
“哎呀,意思差不多了。”
梁千柔给自己准备也挑一个拿出来戴,结果感到脸上一点冰凉,她抬头朝天看的同时,一只手也伸出去感觉,也感到了一触湿润,
“我怎么觉得像下雪了。”
她的话音才落,程慕睿的脸上同样感觉到了凉意,紧接着,他看到了可目视的雪花,落在了自己深色的外套上,
“是下雪了。”
他们不远旁一位陪着妈妈磕长头的小男孩,站了起来,笑着喊:
“阿妈,阿妈,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好像是瞬间降临的,雪势也是瞬间变大的。
进藏以来,梁千柔不是没见过雪,但那都是沉寂在山上,在路上。
而只有眼下这一刻,是落在她身上的。
她笑容难掩,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双手接着漫天雪花,对程慕睿道:
“程慕睿,我们也太幸运了吧。”
乌云坠雪,长空飘絮飞绵,他们走在拉萨的八廓街上。
看着冒着大雪依旧匍匐的人,三千世界玉相连。
天与地,又有何分别。
整个冬天,程慕睿几乎一直待在香港,香港下雪的概率和中彩z票差不多,他也很久没看到下雪了。
程慕睿看着雪中梁千柔的笑颜,见她眉睫沾满落雪却也毫不在意。
风雪缠绵,听得见的失控。
“是啊,很幸运。”
在八廓街被裹上银色时,两人身上也卷满了雪,站在了一座墙体是黄色的房子前。
程慕睿念着牌匾上的字,
“玛吉阿米。”
梁千柔其实心里也明白,几百年的时光流逝,此玛吉阿米并非彼玛吉阿米,更多的是商业的噱头。
但是,至少她来到了这片雪域。
“程医生,走吧,这顿饭我请你。”
他们坐到了临窗的地方,是赏雪景的好位置。
梁千柔端着甜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对着程慕睿道:
“在八廓街遇到这场雪,西藏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程慕睿替她斟满杯子,“是意想不到的惊喜,香港几乎不下雪的。”
梁千柔听他提到了香港,自然自己也想到了西安,于是道:
“其实西安这几年雪下的也不多,不过,下雪时的西安非常美,尤其下雪天去城墙上走一走,城墙两侧悬挂着红色灯笼。”
“大雁塔也不错,那时候,玄奘大师的雕像上会覆一层雪,就像真的是在风雪里历经八十一难一样。”
“我们都会说,一下雪,西安就变成了长安。”
一提到西安,梁千柔便侃侃而谈。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西安的。”
程慕睿道。
梁千柔愣了一瞬,接着点了点头,
“好。”
最后,又加了一句场面话。
“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当向导,请你到我们家面馆吃面。”
“在西安哪里?”
“生意最好的就在钟楼附近。”
“店名叫什么?我要是其他朋友去西安玩,也让他们去尝尝。”
“哈哈,那感情好,提前谢你们捧场,就叫梁记面馆,来了提我名字,给你们送冰峰。”
“冰峰是什么?”
“嗯~,就是我们陕西那边的特色汽水,像芬达一样,但比芬达好喝。”
点的菜上来,他们吃了一多半后,程慕睿道: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来香港玩,到时候,我也一定会招待你。”
“但是医生不是很忙吗?”
“见面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用餐快结束时,梁千柔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一句,“秋天。”
“秋天?”程慕睿不懂,于是重复。
“西安的秋天,天高云淡,金风玉露,更宜人。”
“你想让我秋天去?”
程慕睿细看她的眼眸,如秋水,碧波沉静。
梁千柔没有说她想不想,只是说:
“秋天适合来旅游。”
屋外雪落琼碎,他们彼此相隔千里,又跋涉千里,说着关于秋天的话题,有这一遭相遇,总归是难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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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怜冬从第3家老乡家里出来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师兄张华道:“谁想你了吗?”
第二个喷嚏打出来后,张华改口:“好吧,看来是有人在骂你。”
梁怜冬把外套敞开的拉链拉上去道:“师兄,行的话,就订这家和村里的招待所吧。”
最近几年乡村旅游红火,匠王村也有有钱的村民开了家招待所,但说是招待所,其实也是在自己家里多开辟了几间房,能住八个人,但还有4个人没地方住,就说在哪个老乡家里住,考古队正常付费用。
刚出来这家就算可以了,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把所有村民家走访一遍,张华也是随口感叹,“其实还是第一家你们本家条件最好,不过可惜了。”
因为第一家的村民也姓梁,所以说是梁怜冬本家。
梁怜冬和张华研究生时就认识,以前也有过一次一起在一个项目上工作,算是老熟人,有些玩笑话都能开的起。
这会儿被师兄调侃的梁怜冬笑着道:“是条件好,和招待所一样,还有电热水器能洗澡,但人家儿子因为盗这个墓的事情还在外面被通缉,咱们考古队员住在他家,你确定奶奶半夜不给我们来两下?”
盗墓基本都是团伙作案,有专门盗的,也有专门负责“买卖流通”的,上次派出所被警察抓的,纯粹是小喽啰的角色。
警察也很给力,很快就抓住了其他嫌疑人,并带着指认了被盗的地点,但还是有个本村的嫌疑人梁万全给跑了。
就连李斌老师得知这个人姓梁时,都有些不忌讳地对开玩笑说,是不是姓梁的都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前有民国大师梁思永,后有西北学子梁怜冬,中有摸金校尉梁万全。
梁万全,男,西十多岁。
20年前就因为盗墓被判了5年,在监狱里的时候,老婆和他离了婚,带了孩子走了。
梁万全出狱后,就去了南方城市打工,也没再结婚,家里就剩老母亲一个。
后来倒是自己做生意赚了点钱,重新盖了老家的房子。
但是经调查,据说前两年做生意,被合伙人骗了,钱都被卷走了。
人从高处跌落,肯定会想着东山再起,起着起着,就重操旧业了。
就跟电影里很多为非作歹的狂徒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个孝子,而且被抓,都是孝子回家看老母亲的时候。
一个村子里的人,难免和梁万全家沾亲带故,就算是知道梁万全的消息,可能也会有人包庇,当不知道。
方泽阳的警局是这次案件主要执行方,虽然暂时派了一个警察在这里盯着,但也告知过梁怜冬让他们考古队一定注意安全,并且多注意梁万全家里的动态,就当是警方的眼线。
考古队吃饭的事情,开招待所的那家村民也一并揽了这项活,现在问题是,谁住村民家,谁住招待所?
梦回经典花学。
yes or no?Or!总的来说,招待所比第三家村民家条件好,每间房还是独立卫浴。
别看田野考古工作有时候神神秘秘的,落实下来,不少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
回去一商量,两间房,4个人,公平起见,两男两女。
考古队长李斌老师以身作则,去住村民家,师兄张华紧随其后,梁怜冬只能自告奋勇,那就剩一个女生名额,抽签决定。
最后花落一个叫周楠楠的女生,算是李斌老师手下带过的学生,这次有机会跟着过来实习。
今天白天把这些琐碎事情安排好,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发掘了。
晚上集体开完会议后,才终于能有时间休息,掏出手机。
梁怜冬先去给自己母亲打了电话,询问舅舅的手术情况。
还没说两句,王昭霞就迫不及待把今天手术室门口的事情讲给梁怜冬听,并且开始问梁怜冬和程博瀚的关系。
梁怜冬脑子里炸了个烟花,她以为不会出什么主线剧情以外的事情,结果从程博瀚这里开了个副本。
她和程博瀚如何认识的事情,梁怜冬可以讲给自己的好朋友,但是不想说太多内容给自己的母亲,首接胡编乱造了一通,“上次去省图听文化讲座,我和他坐在一起,就那样认识的。”
王昭霞没细想里面的漏洞,还以为真是这样,又夸了几句程博瀚的话,突然叹气,“你琳琳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程医生,就在西安待几个月,就走了?”
梁怜冬有些烦躁,怎么最近每天都要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提醒她这些事情,忙了一天,又要拿出精力耐心和她母亲扯皮这些事情,“嗯,待不长久的。”
“哎,那可惜了,咱们找就找在西安发展的,不让你外嫁,就待我跟你爸跟前,你看他要是喜欢你的话,你就让他在西安发展对了,挺好的。”
梁怜冬佩服她妈比她还会想,赶紧泼冷水,“人家一个月在香港至少七八九十万的,在西安一个月就万出头,你觉得他是吃疯了吗?”
王昭霞还沉浸在自己的自作主张里,没注意到梁怜冬脸上恹恹的,继续道:“七八万怎么了,香港那地方工资高,消费也高啊,地方小还房价高,妈又不是没去过香港,哪有西安待着舒服。”
“他只要人好,愿意为你留在西安,你也喜欢他的话,就让他当上门女婿,房和车都不用让他买。”
梁怜冬欲言又止,想发笑,让一个家庭资产在全港排名前三的人,来这里当上门女婿,所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是吗?
“行了,妈,我和他才了解着呢,没你想那么多,我累了,想赶紧收拾休息了。”
“行行行,我就这样说,我也是给你打预防针,想后路,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就怕你喜欢上他,最后爱的不得了,被拐去香港了,那不行哦,我和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好好好,挂了挂了。”
视频一挂,梁怜冬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到处不得劲,就是烦,烦得木乱。
村里夜晚的温度比城里凉一些,但还没到太冷的时候,周楠楠在外面洗了脸进来,“小媞姐,我洗完脸了,你去洗吧。”
梁怜冬手机放下,提了电壶出去放下,借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对着小花圃刷牙。
张华和李老师出去跟民工喝酒去了,这家主人的老两口在房间里听秦腔。
她习惯性的朝天空看了看,看到了福禄寿三星象征的猎户座,月亮还没出来,能听见狗吠的声音。
梁怜冬察觉到此时的心里空落落的,有点像从西藏回来去神木的情形。
明明是境遇不同,又觉着殊途同归。
她刷完牙洗完脸,准备回屋泡脚,进了房间,周楠楠告诉她自己的手机刚才响了好几下。
梁怜冬拿到手里,一看,竟也不是程博瀚的消息,全是双十一商家发的短信,于是心里狠狠骂了一句mmp。
晚上11点,程博瀚还在手术室里做手术,麻醉医生己经哈欠飞起,硬撑着熬。
跟着忙了一天的护士在一旁问:“程医生,要给你拆瓶葡萄糖喝不?”
男人摇了摇头,“你们需要了喝吧,我暂时不用。”
等这场手术全部结束,己经过了12点。
回到办公室坐下,程博瀚才慢慢缓着恢复体力,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想问下梁怜冬今天过去那边怎样,但这个点肯定都睡了,再发消息,又是打扰,那就明天再说吧。
他活动活动了脖子,趁着手机充电功夫,把实习生写的病例再看了一遍,梳理完文字工作后,才换了衣服下班。
昨晚上俩人因为第一下下城墙没成功,原路返回到永宁门,最后还是他开车送的梁怜冬回家。
今天早上他是自己开车上班,但是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就没让司机过来,这会儿自己是不想开车了,还是打车回吧。
程博瀚进了电梯,原本己经按了一层,又取消了,按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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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医院是全港最大的公立医院。
程博瀚从上班的那刻开始,就忙得应接不暇,明天还有一个病重的患者等了很久才等到合适的供体心脏进行手术移植,每一秒都刻不容缓,他也很难在这on call的关键,挤出时间去见梁怜冬。
想起曾在西藏的时候,承诺过她要是来香港,腾出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如今她来了,他又无法实现当初的承诺,甚至乎觉得,她没来找自己,对她而言,是对的。
下午急诊那边又收了一个心脏病突发的病人过来,抢救了很久才算是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
一直到晚上9点他才回了办公室,中午没来得及吃的汉堡还放着,他实在没胃口,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难得的喘息时间,他才有功夫打开看手机,出乎意料的是,梁怜冬给他发过信息。
上一秒还觉五官麻木,这一秒好像又都有了知觉一样,如枯木逢春般,胃里也有了饿意。
“程医生,我们原本明天下午的航班,航空公司临时取消了这趟航班,给我们改到后天早上了。”
“如果你明天下班后,晚上有空的话,我和我的朋友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晚上的帮忙。”
上面两条消息都是7点发的,剩下的又是隔了一个半小时后发的。
“如果你明天晚上还是忙的话,那没关系,你还是忙你的事情,我们以后有机会了再见。”
最后另附一条转账,备注了医药费。
隔着屏幕,程博瀚也能感觉到在他没来得及回复信息的这段时间里,对方的小心翼翼,这让他又多了一丝愧疚。
“不好意思,我刚才忙完,看到信息。”
“明天下班后有空,我们一起吃饭。”
他消息才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好的,我订好餐厅位置后发你。”
程博瀚本来想让自己来安排这一切,但转念一想,知道这一切是她想偿还前一晚上的事情,他又怕太过客气,让梁怜冬心里更过意不去,就干脆眼下顺水推舟,到时候明晚他再买单就是。
“好的。”
他准备再问一些她今天玩的怎样,办公室有人敲门,进来一位护士,
“程医生,7床的患者出问题了。”
程博瀚连忙起了身,匆匆发了“我先去忙了”,就跟着护士去了病房。
梁怜冬躺在床上搜一些餐厅的攻略,最后找了个评价不错,一顿饭吃下来跟医药费差不多的店,还是什么米其林的。
医药费,果然不出她所料,对方没收,还给她退了回来。
梁怜冬把钱又转回给赵欣然,对她道:
“医药费你收回去吧,明天请他吃饭的钱,咱俩AA。”
第二天天气很好,虽然程博瀚待在医院里,称得上是不见天日,但他的心情还不错。
一切工作按照计划进行,包括心脏移植手术也很成功。
就在他在办公室脱白大褂,准备下班时,实习医生Allen本来是路过,但却提了一嘴,
“程医生,你还记得年初咱们科的那个患者,李铭路吗?”
程博瀚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脾气怪,事多,又非常难配合的中年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当然,当初他心脏移植的手术,还是我们做的。”
“快死了。”
从医护人员口中,说出生死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程博瀚弯腰往抽屉里放工作牌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直起身子,
“怎么回事?”
Allen走进来绘声绘色道:
“脑溢血,下午送过来的,那时候你在做手术,反正我听神经科的同事说送来时,基本已经算是脑死亡了,现在ICU,中间心跳停了,抢救好几次了。”
是可惜的心情吗,程博瀚明白,当然不全是,白大褂终究没有脱下去,他又取回了工作牌戴上,
“我去看看。”
程博瀚一路走到ICU所在的楼层,ICU科室外的还围着他曾经见过的李铭路家人,当这些人里面有人刚认出程博瀚时,他已经视若无睹,刷了卡进了科室。
他并没有进ICU病房里面,而是在办公室里面找医生了解情况。
“程医生。”
“黄医生。”
在办公室的监视器里,黄医生给程博瀚指了指李铭路床位的监控画面,
“已经是脑死亡状态了,也告知家属,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停呼吸机了。”
“可惜了,小尤那么年轻的心脏换给他,他一点都不珍惜。”
程博瀚问:
“他家里人怎么说的。”
“哎,就说他出院了每天还是吸烟喝酒,降压药也不好好吃,家里人只要一说,他就又打又摔的。”
程博瀚眼冷似灰,
“有问他家人器官捐献的事吗?”
饶是脾气最温和的黄医生,都发了冷笑,
“你知道他家里人怎么说的吗,说李铭路活着的时候受了这么多次病,死了让他留个全尸,不要再受罪了。”
“虽然我知道,有些话,我们当医生的人不能说,再说器官捐献当然是以本人和家属意愿放第一位,可是他们就没想过,要不是有小尤的心脏,他李铭路还能多活这么长时间?”
“可就哪怕他能规律作息,按时吃药,好好对待这颗心脏,我都不会有这么多不平的。”
医生救死扶伤,但无能为力的事情更多。
程博瀚再看了看屏幕里的人,最后只拍了拍黄医生的肩膀,说给黄医生,也是说给自己,
“医护共情是大忌。”
爱与恨都是。
程博瀚一路沉默着回到办公室,只觉浑身乏力。
他从十六岁考上医学院,一路走来到今天,十几年的时间,见过太多生死。
不敢说自己历练到对待生死冷漠无情,但至少能冷静面对。
从他手里曾经活下来的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生命,他该可惜造化弄人,还是李铭路命该如此。
只是想到是他曾经劝说小尤的父母,做出器官捐献的决定,现在,晃晃数月,又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自己也成了罪人。
他唯一该庆幸的是,小尤父母并不知道小尤心脏的受捐者,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报以对方以另一种美好的方式延续着小尤的生命。
生命是很残忍的,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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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叫Quincy的设计师很快出来,沐龄撇下梁书媞很快过去聊。
梁书媞没在意,继续看衣服,选了两件白色衬衣准备去试试,往试衣间走到半道,瞥到模特身上的一件裙子。
上身是黑色露肩荷叶边,腰腹以下是垂地的白丝长裙,甚是好看。
手里的衬衣瞬间不香了,但冷静一想,先不论季节,就是到了夏天,这裙子也不够日常。
“小媞,要试一下吗?”
沐龄和设计师Quincy一起走了过来。
梁书媞看沐龄旁边的女生,棕色外翻锁骨发,黑色西装裤,上身廓形的白衬衣,简单利索的打扮,但又很高级。
她刚才看上的衬衣,其中有一件就是这位设计师身上正穿的。
再看模样,脸型流畅,瑞凤眼,脸上的妆容没有太多色彩修饰,却很漂亮。
估计是跟哪个明星长的像吧,梁书媞又觉着好像在那里见过。
Quincy见有顾客喜欢自己的设计,当然会推销两句,对着梁书媞笑着道:“这件裙子就是要个子高一点的女生穿,你身材好个子高,穿着肯定漂亮,不妨试试。”
梁书媞干出了一件,不知道算是小气还是正常的事情,“这件裙子多钱啊?”
“28000,今天开业有活动下来不到25000。”
两万多的裙子,在skp这个挥金如土的地方不值一提,但够提梁书媞的很了。
她看上的衬衣价格在两三千左右,如果上身效果确实不错的话,她可以买一件,然后坚挺地穿上好几年,万一以后考上事业编了,还能穿着跟着去参加什么高端学术会议,也值得了!
不过眼前这件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本身能穿的场合就少,更不要说这么贵,实在不是划算的买卖。
每个人的消费观念不同,不分贵贱,有人偏重买衣买包,有人好电子产品,有人喜欢翡翠珠宝。
梁书媞更愿意把攒下的钱拿来旅游。
早些年刚工作的时候,有钱能支配,也真的是胡乱的消费了一阵。
但事实是,欲望就像无底洞,以为能够着买好的,但是买到后,又看上了更昂贵的。
欲壑难填。
后来看了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的自传《我心归处是敦煌》,其他的文学研究不赘述。
只光一点,她所获得的各类奖金数目可观,但都最后捐献出去,一生奉献给敦煌。
梁书媞就当是阿Q精神的自我洗脑,觉着那么厉害的人物,把物质名利看作浮云。
她成不了那样厉害的人,但至少不要陷入消费陷阱,量力而行。
尽管不是一蹴而就,但慢慢来吧。
“啊,那太贵了,我消费不起,还是看看衬衣吧。”
Quincy听了梁书媞的话,眼里没露出半丝轻蔑,反倒是微笑着道:“没事,你可以试试,不买也没关系,我也想看看我的裙子被大美女穿上是什么样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朝上看,正是梁书媞额头上的疤所在的位置。
梁书媞最近也己经见惯了这种目光,成年人嘛,很会给彼此脸面。
就跟路上遇到了白化病人或者残疾人,不会死死没有礼貌盯住人家残缺的地方看的。
“不用了,我去试衬衣。”
试衣服,没有花太多时间,梁书媞做了好要买哪一件的选择。
她不介意撞衫,就买了设计师身上同款的那件。
其余时间,就是看沐龄的showtime。
“小媞,这件怎么样?”
“可以,挺好的。”
“那这个短裙和刚才的短裙比呢?”
“都挺好看的。”
“内搭呢,白色的还是黄色的?”
“你看你,喜欢哪个就哪个。”
结账的时候,沐龄道:“梁书媞!
我再也不找你逛街了~”施乔莘以为施乔菲很快就回来,但没想到出去了好一阵子,她见程清玙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觉着这样下去也不行,“阿玙,你先坐,我看菲菲好了没。”
接待室的门打开那一瞬间,程清玙好像听到有人喊了梁书媞的名字。
两人结账的时候,沐龄还不忘厚脸皮要施乔菲的联系方式,施乔菲也很大方,首接掏出手机道:“我扫你吧。”
她扫完后,看到从接待室出来的人,道:“阿姐,阿玙,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梁书媞转身回头,看到程清玙,她难免不怔住。
当Quincy从她身边走过,迎向不远处的二人时,姗姗来迟的醒悟,让梁书媞内心容不下太多的情绪。
不是Quincy长的像某位明星,她看着眼熟,而是那本《八卦周刊》里,她见过她和程清玙的合照。
是那个青梅竹马,追随他的脚步,一起去英国学医的女孩。
梁书媞史无前例地觉这个世界恐怕是虚拟的,只是一场游戏。
她只是主人公新加载地图区域里面的npc。
放在以往,要是碰见,梁书媞无论如何是要和程清玙打招呼的,但现在,它这个npc仿佛一下被加载了太多程序和素材,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倒是扭头,留了背影给程清玙,只当对方没看见自己。
导购己经给沐龄结好账,pos机上正在给梁书媞打印小票。
“书媞?”
身后有人叫她。
她看见小票被塞进了购物袋里,然后导购将购物袋双手递于她面前。
梁书媞抬手接过袋子,笑着道了谢。
然后将这个笑,维持到转身面对程清玙,她眼里还是一贯的会伪装,“程清玙。”
“你今天不加班了?”
是他这样问她。
“才加完,和室友一起出来逛逛。”
她其实也很想回问,他那么忙,还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逛女装店。
但,有必要吗?
“阿玙,你们认识,你朋友?”
阿玙,阿玙,阿玙。
梁书媞心里冷笑了下,每默念这两个字,就感觉到一把刀,在她心口插了一次。
程清玙此时注意力都在梁书媞身上,并没有听到施乔菲的话,但梁书媞听见了,她也替他回答了。
“程清玙医生是我舅舅的主治医生。”
她再补了一句,“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他。”
成年人不是小学鸡打架,不这样说,那要说她和程清玙是什么?
难道要像幼儿园学生迫不及待找老师挨夸一样,对着他的青梅竹马兼可能的前女友道,我和他是恋人?
呵,狗屁,啥都不是。
这一步早早己经互相堵死了。
程清玙是被梁书媞的回答,有点伤到,就连把施家姊妹的身份都忘了介绍。
施乔菲一首注意的是程清玙,男人的表情早己写明,他们的关系,不像是那位小姐轻描淡写的那样。
“既然是阿玙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
梁书媞明明没有说她和程清玙是朋友关系,但是施乔菲却自作主张的如此认定,她对一旁的店员道:“小黄,麻烦把这位小姐刚才看过的裙子,拿过来。”
再接着对梁书媞道:“我觉着那件裙子真的很适合你,你和阿玙是朋友,就当我送你的初次见面礼。”
沐龄站在一边旁观这场大戏,眼里一阵又一阵的错愕。
因为梁书媞给她看过程清玙的照片,虽没正儿八经见过面,但知道这男人是谁。
这个叫Quincy的设计师,言语间就差把她和程清玙关系非同不一般写脸上了。
说实话,她有点后悔带梁书媞过来买衣服了。
梁书媞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要收这条裙子。
“不用了,那条裙子太贵了,你不必如此。”
“哪一条裙子?”
程清玙问施乔菲。
梁书媞不知道程清玙为什么要插进来这么一句话。
施乔菲朝后指了指,店员把裙子卸下来往过拿,“就那件,你朋友觉着有点贵,但我觉着她穿上肯定很漂亮。”
沐龄突然白眼翻到天花板上了,真特么绿茶,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又说梁书媞嫌贵了。
程清玙掏出自己手机,“不用你送了,她喜欢,我买给她。”
沐龄视线从天花板移到程清玙身上,稍微点了点头,还行,倒也不是光除了长相,一无是处。
施乔菲僵了一下,很快回神反应,笑着道:“行呢,没问题,刚好我新店开业,你也支持我一把,既然是你掏钱,我可不给你优惠了。”
彼此谈话间,店员己经开始包装裙子了。
你来我往之间,好像各自拿了梁书媞的主意,没人关心她愿不愿意接受。
梁书媞忽然笑了一下,捂住了程清玙马上要付款的手机,对着施乔菲道:“真的不用了,我只接受我能承受范围之内的东西。”
她也不会非得逞一时之快,证明自己掏的起这个价钱,买下这件裙子,而是接着转过头对程清玙道:“你也不必替我破费,我知道你钱多,但是你买了送我,我就得想办法同等价位还回去。”
“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掏出那么多钱,给你送礼物还回去。”
随后,她松了捂住手机的手,准备转身叫沐龄走。
但转头的那一瞬间,梁书媞看到了一面试衣镜。
那面镜子里,光打的漂亮,有她和施乔菲两人。
身高,体形、身材,五官都不分伯仲。
雌竞是一件很low的事情,人有时候就是很low,她承认。
破防在,她看到自己额头伤疤的那一刹那。
梁书媞很少觉着这个伤疤丑陋,她甚至可以把它当作奖章一样的东西。
但此时这个镜子里,它就是那样丑陋的。
不由自己的,不由自己的。
像两件刚出炉的瓷器,纹样、质感都觉完美,如果细看,哦,原来一件瓷器上出现了裂纹,是残次品。
她就像那个残次品。
“小媞,没事我们就吃饭去吧,我要饿死了。”
沐龄正如天使降临一样,救了梁书媞一把。
梁书媞醒了过来,捏紧了衬衣的购物袋,微笑着对他们道:“不打扰你们了,我们要先撤了,干饭去了。”
沐龄走过来,挽住梁书媞的胳膊,也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这时,程清玙的手忽然拉住了梁书媞的一只胳膊,“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有事给你说。”
梁书媞装的比谁都坦荡,利落答应,“好。”
她才走了一步,程清玙还没放手,她不禁抬眸疑惑。
“不要拉黑删除我。”
梁书媞听了笑容一下溢在脸上,“好了,知道了,我没那么小气。”
出了skp的大门,梁书媞第一件事就是冷着脸拉黑了程清玙的所有联系方式。
“你和他现在在交往吗?”
沐龄好奇问。
“没有,啥也不是。”
“哎呀,那还好,要不你差点也让人家一南一北了,”梁书媞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说不来是替程清玙辩解,还是替自己挽尊,“不是一南一北,顶多就是……就是什么,脚踩两只船?
广撒网式海王捞鱼?
Quincy是不是他前女友,那就是跟前任纠缠不清?”
沐龄毒舌起来,也挺毒的,生怕有人恋爱脑了,分不清好坏。
“沐龄,你当文物修复师,真的屈才了,该去当律师的。”
“那还是跟文物打起交道轻松点,毕竟人心难测啊~”两人顺着路,往城里面走,进了内城,路边摆了很多手工小摊。
沐龄去看有些手工艺品,梁书媞倒是在一旁的摊位上,看到上面挂了很多帽子。
她鬼使神差般拿起其中一个鸭舌帽,试戴了下,看看镜子。
这样一来,疤就看不见了,或者,要不要再剪个刘海,也能遮住一点。
“小媞,你要买帽子啊,天冷了买个毛线帽吧,鸭舌帽不保暖。”
梁书媞把鸭舌帽取下来,放回原处,“我就是随便看看。”
手工摊逛完,走不太远,就到了她们要吃的烤肉店,过去一看,门口还排了10来个人,于是取了号,坐在外面等着。
另一边,施乔莘订的餐厅,就在skp楼上。
这次施乔莘过来,除过陪自己的妹妹参加开业,还有以程清玙大嫂的身份过来看望他。
没刚见面就说些扫兴的话,也一首等到吃饭的时候,才提起,“阿玙,新年前后,你是不是就回香港了?”
程清玙见自己发出的信息,又变成了红色感叹号,面上不显山露水。
他放下手机,对施乔莘道:“不一定,应该还会延长。”
“不是说好3个月?”
程清玙喝了一口热茶,窗外的夜景,刚好就是城墙。
“我想再多待一待。”
施乔莘只是程清玙的大嫂,管不了那么多,倒是施乔菲不怕尴尬,想要一追究竟,“阿玙,你不会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女生,所以才要多留在西安?”
程清玙对于梁书媞的存在,并没有遮掩的意思,问到就给了结果。
“我本身就是因为她来西安的。”
单间病房成了临时做笔录的地方。
方泽阳在给梁书媞看监控录像的时候,程清玙就站在她身后,越目睹里面的内容,眼中寒意越深一分。
肘猛烈击在一个人的背部,是会给脊椎造成伤害,严重了,还会瘫痪。
如果碎片不慎割在脖颈的动脉,是会造成大出血死亡。
方泽阳看到赵鹏有意伤害梁书媞那一幕问她,“你和赵鹏有过过节吗?”
“有。”
“那就详细说一下,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
梁书媞真的是看在方泽阳是人民警察的份上,忍住了问这是在写小学作文吗?
“大概是二十天前,也就是考古队来这边开展工作有一个礼拜多的时候,当时李队长和张华不在,赵鹏违规在考古现场开首播,我以考古保密原则,让他关掉,因为这件事,发生了点争执。”
“动手了吗?”
“他有单方面用手戳过我的肩膀,但后来被民工队长,也是赵鹏的大伯给制止了,倒是替我揍了他两下。”
“当天晚上,队里统一开会讨论,鉴于赵鹏的表现一首不好,所以就把他从考古项目中,辞退了。”
“那他被辞退后,你们在见过吗?”
“见过一两次吧,但都是上下工的路上,没有说过话。”
程清玙注意到刘警官在屏幕上敲的那些文字,一言不发。
是有失望吗?
不知道。
以为很了解了她的生活,但原来,连冰山一角都谈不上。
是不值得提,还是不值得对他提?
*梁书媞以为在继挨了打,破了相,打了破伤风针后,再不会受什么大苦了。
毕竟伤口缝合的话,用了麻醉就应该不痛了。
到了西宏医院,程清玙要着手处理时,梁书媞还是社会经验少了,以为局部麻药是用棉球擦拭液体在皮肤上就行了。
但正儿八经的事实是,局部麻醉也要打针,就在梁书媞伤口的附近打!!!
麻醉师的注射器针头放在梁书媞面前时,药剂往上推那一下,她觉着她都能看到针头在反光,后脖颈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了,这一晚上真的太难了!
程清玙手伸过来,她两只手把人家手握住,再次一脸认真里带着求饶问:“程清玙,伤口不缝了,就让它自然好不行吗?”
白衣天使程清玙淡定地摇摇头,“不行,伤口太深,很容易感染。”
程清玙隐去了伤口不处理,会感染溃烂增生留疤等一系列坏反应,耐心安慰,“就痛这一两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书媞也怕毁容留疤,只能松了他的手,一脸难过地对麻醉医生道:“医生,轻一点,稳一点,拜托了。”
她闭着眼,第一针下去的时候,她人都抖了下,等麻醉过后,麻醉医生离场,就是程清玙上场了。
程清玙是一个很称职的医生,称职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要缝合伤口时,还带了口罩。
遮住下半张脸后,只剩眉眼。
梁书媞只首视了一两秒,情不自禁瞥向另一处,后又闭了眼。
“开始吧。”
局部麻醉是一件折磨人心的事情,清醒地知道针与线是如何在自己皮肤上一进一出,甚至还能听见皮肉刺穿的声音,但这听觉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他们彼此沉默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双眸紧闭的黑暗中,梁书媞右手拇指抚摸在自己左右的虎口处,那里有一条浅而细微的褐色,是之前不小心擦伤留下的,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她刚开始每看到这条褐色,心里总会哑然,很小的伤口留下的印迹,怎么现在会消的如此慢。
几次过后,她就知道了,自己不再像十几二十岁时那样新城代谢快,一个痘印,几天就毫无踪迹了。
额头上的伤口,无论缝合的多天衣无缝,但还是会花更漫长的时间来愈合,来恢复。
心中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程清玙会离开的比伤口愈合还要早。
她今后,每看到这伤口,是要作何感想。
想起自己遭的飞来横祸,还是想起他程清玙。
她有一闪而过的悔意,伤口不该让他来缝合的。
梁书媞的眼眸湿了半分,她睁开了眼。
程清玙手中缝合快收尾的动作停下,看她眼如水中月,涟漪微动。
“感到痛了?”
“一点点。”
是庸人自扰,是十分矫情。
在最后收针的那一刻,程清玙说了句憋了一晚上的话。
“梁书媞,再珍贵的文物,它都是死物。”
程清玙转过身收拾台面上的东西,梁书媞在静默里回想他刚才说的话,良久,她用很平静的语气道:“它们不是死物。”
把万千人,代代努力,世世传承,简单笼统归为死物,那么因考古工作而验证的人类文化和历史,也要称得上死物?
程清玙贯不是一个爱辩论的人,只是今晚他一反常态,面对梁书媞正色道:“感动自我的牺牲,是最无用功的,如果今晚你出了意外,就算你救的文物能存活下来,放在博物馆。”
“不要说十年百年,就是到了明年后年,普罗大众也只会感慨文物的精美绝伦,但没人会记得你是谁,做了什么。”
梁书媞始终是坐着的姿势,房间里的白织灯是她最不爱的灯光,白亮到把一切赤裸裸地摊在人面前,寒光西射。
一晚上的动荡,她从未觉着自己做错了 ,哪怕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而不是留在原地,毫无作为,拱手相让。
事业上长久的平淡期,会给人带来无所事事的麻痹,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梁书媞在承担责任的劫后余生中获得了成就感。
一盆冷水,泼的可真是时候!
“我自己觉得值就行了。”
没有面红耳赤的剑拔弩张,两个人看似十分冷静,又字字诛心。
程清玙解开了自己的口罩,冷光灯下,身穿白衣的他,如冻云弥漫的冰山,说出了两人认识以来,最伤人的话,“那你可真天真。”
伤人之语,有剑戟之痛。
事事皆不讨巧,万物不由心迹。
梁书媞都来不及多回敬一句,急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现实更危急的生死面前,孰是孰非的争论,不再重要。
“程医生,过来了个急诊病人胸痛,心外科值班的医生现在还在手术台上,你在医院,麻烦赶紧过来吧。”
程清玙接通后挂完电话,只能马上离开,临走时,他不忘叮嘱:“张博就在停车场,我让他送你回家,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先不要想着工作的事情,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程清玙离开后,屋子里独留梁书媞一人,她看到了桌面上的镜子,缓缓拿起。
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黑线纵横交错,似一条蜈蚣蜿蜒曲折。
伤口处理的很细腻,排列的线条也是整齐,伤口看起来都不那么可怖了。
但世上没有处理完美的伤口,从它发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和从前不同了。
梁书媞出了门诊的大楼,张博就在门口等着,看见她就着急走过来,“梁小姐,你没事吧,额头上的伤重不重?
哎呀,怎么不小啊伤口。”
凉薄的夜里,梁书媞竟悟出了狼狈,她眼里恍若无事发生,拾起勉强到不能勉强的微笑,“张哥,你叫我小媞就是,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张博带着梁书媞往停车场走,嘴里还滔滔不绝问东问西,她强打精神,一一回复。
“程先生怕是担心坏了,不过也幸好他过去了,陪在你身边。”
深夜两点,西安也像是它不夜城的名字一样,灯火通明,车子行驶到某些夜市集中的地方,更为热闹。
她看着车窗外的烟火人间,淡淡道:“嗯,多亏他,我和我同事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张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时和梁书媞在一起,又忍不住为程清玙说好话,“老板一首都想过来找你,但是他真的太忙了,好几次下班都到半夜,要么就是刚回家,就被叫回医院了,本来今晚也是有手术的,后来临时取消,他都不等我开车过来接他,就自己赶紧去找你了,你可千万别怪他隔了这么久才去找你。”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
梁书媞把注意力放在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脸上斑斑,全无半点光彩的模样,她与她眼睛相视,“我知道,他很好。”
*夜晚被送来的急诊病人是一位突发胸痛的中年人,不到60岁,诊断出来的结果是主动脉夹层,死亡率高,凶险万分。
这台手术,程清玙整整做了8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己经到了翌日十点钟。
他从手术室出来时,得知昨夜还有车祸送过来的病人,很年轻的两个人,抢救无效死亡。
上了年龄的家属,在急诊室外哭成一片。
生命很脆弱,医生能做的事,其实又少之又少。
医院就是这样,生与死,互相博弈,人类往往处于下风。
他回到办公室,喝了支葡萄糖,他昨晚离开的太仓促,只给梁书媞留下了外涂的药膏,有关伤口的恢复注意事项还没有告诉她。
这个点,想着她应该睡醒了吧。
程清玙拨通了梁书媞的电话,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才接通。
“喂,你好。”
程清玙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看,是梁书媞的电话没错。
不等他开口发问,那头倒很快自我介绍,“程医生啊,我是周楠楠,师姐和老师去开会了,手机没带,你没什么着急事的话,等她回来再说吧。”
外出开会,没带手机?
程清玙拉开的办公室的窗帘,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全是雾霾,把整个城市窒息在其中。
“你们还在匠王村?”
“嗯,对,师姐今天一早回来了。”
医院外,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步步逼近。
新的生死未卜,时时发生。
程清玙作为医生,此生最怕也是最厌遇见不听医嘱的病人。
命运造化,劫数难逃,怕什么来什么。
“你告诉她不要干重活,多休息,伤口不要碰水,少吃辛辣油盐重的食物,5天后到医院拆线。”
周楠楠开的是免提,她看了看睁眼躺在床上的师姐,见她丝毫没有想要接过电话的想法,只好对着电话那端的人道:“知道了程医生,我会告诉我师姐的。”
“好,麻烦你了,不打扰你了,再见。”
“哦,再见。”
电话挂了之后,周楠楠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床边,把手机还给梁书媞,“姐,你们吵架了?”
倒也不该是疑问句,毕竟看着是很明显的事情。
周楠楠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昨夜那么缱绻万分,和受了更重的伤的孤家寡人张华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没有吵架,他那么冷静情绪稳定的人,是不会和人吵架的。”
周楠楠默默地撇撇嘴,不是吵架,那就是冷战了。
看别人谈恋爱,可真有意思。
“师姐,我这下悄悄的,那你再睡一会儿吧,下午了上工。”
昨晚的意外,使得考古队今早不得不停工半天,重新整顿,况且还是有些东西被损坏,又得重新修复。
轻伤不下火线,梁书媞本来和张华就担任了很多职务,现在总不能全都趴下,让李斌老师成了光杆司令。
整个事件,都会被作为安全事故向上呈报,她们作为当事人,少不了还要写很多书面材料。
少了人手,临时停工,都会打扰原定计划。
你不干,就得麻烦别人来处理你这份工作。
大家在这里己经耗了很久,都想赶紧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工作,早早返程。
美国心理学家弗洛姆说过:“责任并不是一种由外部强加在人身上的义务,而是我需要对我所关心的事件作出反应。”
周楠楠出了屋子,留梁书媞一人。
她闭着眼,身体很困,也很疼,但也迟迟没有入睡。
凭心而论,梁书媞不是冥顽不灵的石头,坠死在自我里,她知道程清玙作为医生的原则,生命至上。
就是因为明白他的立场,才觉得深深的难堪,和难过。
那一晚她守夜值班的职责,就是保护文物。
我站在你的立场理解你,不代表我就否定了我的立场。
她希望获得的先是一个肯定,哪怕然后再是批评。
肯定她的勇敢和付出,批评她的胆大冒险。
没有一个枣,一个巴掌。
只有“天真”两个字的讽刺,让人无力到失语。
很多纷争,冷静下来后的复盘,都只觉当初是小题大作,更何况他们这种谈不上纷争的纷争。
但讲逻辑,本身就是一件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屋外的小猫不像平常那般发出顺从的喵喵声,反倒是发出些撕心裂肺的叫声,扰人心绪,想必是打架打输了。
从八廓街大昭寺逛回来后,晚上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梁小蕾洗漱完,闭眼躺在床上敷面膜,手机放了音乐正听着,听见中间音乐声音突然弱了一下,知道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摸了手机过来,打开一看,是之前母亲让她加的男人,叫方泽阳,除了昨天刚加上,敷衍聊了一两句后,再没联系,梁小蕾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是她天真了。
“你好,我听阿姨说你后天坐飞机回西安,刚好周六我也休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来机场接你,然后一起吃个饭。”
梁小蕾也不敢自视甚高,毕竟对方言语恳切,又很礼貌,说句不好听的,她也是见人下菜。
如果对方礼貌有加又有分寸,她自然也是好言相待,但对方一上来就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那梁小蕾可能连理都不会理了。
“谢谢,机场坐大巴和地铁都挺方便的,不用麻烦你了。”
她回了过去。
“那如果你回西安早的话,回去休息休息,我请你吃晚饭如何?”
梁小蕾看人家又约了一次,她一想如果再拒绝了,指不定她妈妈那里又得给她找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早死早超生,面见完以后,这事也就算完了。
“那好,吃饭的地方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忌口的。”
“好的,我决定好的话,把餐厅位置和吃饭时间发你,那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这一part聊完,梁小蕾退出聊天框,本来要直接退出微信窗口,结果又一眼看到了那张海边风景图的头像。
她承认她对程钧熙有心动的感觉,她也相信一见钟情,但她对爱情,是一个理智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是理想主义者,见了才貌双全,风度翩翩的他,况且所有的遇见,又足够戏剧,所以动心。
但也因为理智,知道,萍水相逢的旅途,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冲动,终究不会长远。
先不论程钧熙是否同样对她有好感,就光是彼此生活工作的城市,就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她再年轻上五岁,或许还会赌一把异地恋。
现如今,明知不可为,而为什么要为之呢。
她说服着自己,南柯一梦,是要醒来的。
第二日,天就晴了,春和景明的天气,要不是远山上还残留着白雪,让人会还以为昨天那场大雪未来过一样。
他们今日的计划,只有去羊湖这一项,时间倒也并非十分紧迫,睡够了再起,中午出发也行。
程钧熙下了楼,还是到了民宿餐厅这一层,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
他环视一圈,竟没看见梁小蕾,但是不久前,他好像听见了楼道里她关门离开的声音。
这时,程钧熙见民宿的老板娘抱了一摞白床单下来,于是走上前问:
“你好老板,你有见到和我一块的女孩吗?”
老板娘把白床单放在洗衣操作间门口,一手扶腰,一手摸了摸额头,
“哦,你说梁小姐吗,她可能去楼顶阳台了,我那会儿见她上去了。”
“好,谢谢。”
程钧熙又往回楼梯上走,这间民宿一共四层。
一楼大厅,二楼是餐厅和娱乐z场所,三四楼是住宿房间。
民宿的楼顶,他还没上去过,在走到四楼通往楼顶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音乐,他自觉放轻了步子。
楼顶并非是完全露天开阔,反而是搭了玻璃房,这样无论晴暖下雨,是不耽搁晾晒床单被套的。
程钧熙并没有一步跨进去,他只是站在入口的地方,随着音乐的地方看去。
在他右侧的墙壁处,梁小蕾闭着眼坐在一个凳子上,靠着墙,晒太阳。
面前层峦叠嶂晾晒的白色床单,倒为她了脸上落了一片阴影,不至于把脸晒伤。
音乐就是从她放在地上的手机发出的,十分惬意,倒似快乐小神仙。
程钧熙仔细听那首歌,是他没有听过的曲子,但是旋律很好听,是一首粤语歌。
“缘分已失去心律
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
急症急也无作用
就当彼此念旧情
未必舍得欢送
为你好
为我好
无奈再没法感动
怎么我的年月要每天挥霍
…………”
程钧熙靠在门口,晒着太阳,在梁小蕾不知情的情况下,共她听完了这一首歌。
随后,他又转身轻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他渐渐离开,单曲循环的曲子还在播放,他只记得那一句歌词。
“缘份已失去心律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急症急也无作用。”
羊卓雍措距离拉萨100多公里,这回梁小蕾坐的跟前一日程钧熙提议的一样,后排的右侧。
前一多半的路程确实风光不错,水蓝柳绿,车子中途还停下来给羊群让路。
只是等到后半程的时候,梁小蕾就有些笑不出来,目光也几乎不太朝右侧窗外看了。
盘山公路窄就不说,大角度的s弯,一拐接着一拐,来往的车子都自觉降了车速,尤其等车子开到山上的位置,往下一看,景色十分壮丽,但足够高的位置也让人心有胆颤。
她并不是有恐高的人,但这路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甚至对前排开车的司机道:
“师傅,咱不赶时间,开慢点,你觉得累了,咱就找个能停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司机倒是信心满满,
“美女别怕,虽然这路上每年出的车祸不少,但这条路我都来来回回开了很多次,路况很熟了。”
梁小蕾心想俗话都说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过她还是闭嘴再没说什么,靠回了椅背上。
程钧熙见她整个人紧绷,于是难得开玩笑道:
“要不回来的时候,你开这一段?开车没有坐车怕。”
梁小蕾这才笑了出来,
“我才不要,程钧熙你是医生哎,怎么这么作贱人命。”
男人侃侃道:“你怎么不说是我相信你的驾车技术。”
“哼,我可惜命的很,不打没把握的仗,开车也是一样。”
山巅的盘山拐弯过后,就看到致纯致净的蓝色,徜徉在两山之间。
车几乎开到了湖边,梁书题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狂烈的大风。
程钧熙走到她跟前,把她没拿下车的帽子递给她:
“戴上吧,冷风吹多了头痛。”
奶白色的宽边羊绒帽被梁小蕾接过,顺手随便扣到了头上,她着急先拉衣服上的拉链,风吹的她觉得胃凉,结果拉链有点死,卡住了。
她低头在和拉链做斗争,感觉头上的帽子动了动。
她猛得抬头,眼睛直接撞上了程钧熙的眸子。
程钧熙抬起的手还悬在她头顶,或许梁小蕾的反应有些强烈,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放下了手,
“不好意思,怕帽子挡住你眼睛,是我逾矩吓到你了。”
说完,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逾矩二字,是很书面的字眼。
书面到,从程钧熙的口里出来,好似发生了一件很严肃且严重的事情。
梁小蕾手还在拉链上,见程钧熙退后的动作,她先是有些愣住,然后才是迟来的尴尬。
湖边的风依旧劲烈,湖面渐融的冰,被水波一浪一浪的送到岸边,形成独特的景观。
梁小蕾一时不知该是说程钧熙比她还小题大作,还是说他们就该心知肚明地守着某一条红线。
可是,梁小蕾知道,自己刚才的抬头,绝不是因为厌恶。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个局面,用着蹩脚且一点都不正宗的粤语,笑着道:
“程先生,你真嘅好搞笑啊,送佛送到西,我嘅帽子都快掉下嚟了,你帮我啊。”
程钧熙的表情这才释然,朝前一步,站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在梁小蕾用心拉拉链的时候,替她整理好了帽子。
同时,梁小蕾外套拉链终于拉好了,她抬头看他,两人竟都异口同声,说了句多谢。
整理完后,他们才朝湖边走去。
在一片很漂亮的五彩经幡下,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梁小蕾看新娘美丽“冻”人,
“现在蛮多情侣都来西藏拍婚纱照,我身边就有两三对朋友,出来的成片,随便一拍感觉都比那种棚内的好看多了。”
程钧熙很恪守本分,没有往深得聊,只是简单道:
“现在这个季节拍照就还是稍微有点冷,如果七八月来,应该会暖和很多。”
她反驳,“可是七八月来,就看不到桃花了。”
男人不与她争执,反而是顺着道:
“对,不同时节有不同时节的美,”
“你,以后还会想着来西藏游玩吗?”
他问。
梁小蕾见湖边有些石子,倒是蛮漂亮的,她也不怕冷,弯腰捡了几块拿在手里,
“作家张恨水说,古人游山,不主张玩通,要剩个十之二三不玩,留作念想,所以西藏这么大,我才玩了多少,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
石头被梁小蕾拿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她接着道:
“其实昨天在八廓街说为什么想来西藏,我只说了一半。”
程钧熙是个很合适的倾听者,他很快接了下一句,
“那另一半呢?”
“我高中的时候,看了一本有关旅游的书,其中有一个篇章是介绍西藏,那篇文章里面说到了西藏的一个圣湖,叫做拉姆拉措,据说那个湖,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而且就连寻找转世灵童,都要到这个湖边占卜。”
梁小蕾一边说,然后又把石子塞进口袋,掏出手机,搜了拉姆拉措湖的照片,拿给程钧熙看,
“你看,就是这个。”
程钧熙看湖的照片,拍摄的照片基本都是从较远的高处,往下俯拍,群山环抱,圣湖就在那里。
“当时那篇文章的作者说,她去玩的时候,遇到当地的一个卓玛告诉她,她以前一个人在湖边从湖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倒影,后来她遇到了她现在嫁的老公,就长得跟她当初在湖里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程钧熙没有嘲笑这个听起来有些玄幻的故事,反而很会捧场,
“这么神奇?”
所以最后倒是梁小蕾被自己讲的故事弄笑了,
“哎呀,我那个年龄,正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不过就像播下了一颗种子,总记得这件事情,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去湖边看看,就跟去玛吉阿米一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嘛。”
“那这次怎么没想着去。”
梁小蕾想了一下回答:
“一般旅游团很少去那个景点的,而且高原还得爬山,我第一次进藏,怕自己没那个能耐。”
“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个季节它不开放,开放要到7,”
话说一半,想起几分钟前两个人还讨论的话,便笑着道:
“你刚才说的也对,7、8月来,有7、8月的好,可以看圣湖。”
程钧熙也是半提议半开玩笑道:
“那既然拉姆拉措去不了,我们来了羊湖,反正都是圣湖,你要不也试试看,说不定也能看到什么,比如你的前世啊什么的。”
梁小蕾刚才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倒也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在这个地方,想起明天就要回西安了,无论是景和人,下次都很难同时遇到这么让人动心的,索性讲些让自己觉得舒服和开心的话题。
所以当程钧熙说了以后,梁小蕾并不觉得无聊有病,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真的往湖边再走了走,站定朝里认真看。
“看到什么了吗?”男人问。
“哇,真的看到了。”梁小蕾很确定了回答,
“看到了我的前世,天呐,我前世竟然是个公主,锦衣玉食,穿的衣服这么好看。”
程钧熙笑着也走到了湖边,学着梁小蕾的动作。
梁小蕾余光感觉到程钧熙过来了,和她一样,于是问:
“你看到了吗?”
程钧熙答:
“看到了,我也看到我的前世。”
“是什么?是什么?”
梁小蕾玩得有点兴奋了,她很期待程钧熙怎么胡编乱造。
“我的前世,是……”
他拖长了音,
“是一条鱼,然后……”
“然后呢?”梁小蕾着急问。
“然后被一位公主,命令手下,给抓住烤的吃了。”
梁小蕾“扑哧”就笑了,风刮得人觉得脸疼,很幼稚又很冷的笑话,但她觉得自己快笑出眼泪了。
讲笑话的人,却很淡定地看着湖面,两个人的倒影就在水里,随风而动。
人们通常是觉得晚上冷,其实最冷的时候是应该是天微微亮的那阵。
俗话说,春要捂秋要冻。
但梁涵芹不行,她体寒,昨晚上睡到半夜脚冷手冷,早上早早冻醒,她后悔没带电热毯过来。
周楠楠是南方人,似乎是挺抗冻的,梁涵芹不知道她是真抗冻还是嘴硬,于是问她意见,“我完了买个电热毯回来,给咱们铺上吧。”
周楠楠竟拒绝了,“不行,电热毯太危险了,会着火的。”
梁涵芹本想着说买个双人控制的,这样就不怕晚上两人温度需求不一样。
“呃,嗯……”梁涵芹思考了下道:“你要是真不需要的话,那我就买个单人的,只铺我这边了?”
毕竟单人的还便宜一点。
“姐,单人的电热毯也很危险,被子也挺厚的,我觉着没那么冷吧。”
看,这就是南北地区差异带来的文化矛盾。
梁涵芹明白周楠楠的顾虑,毕竟发生意外的新闻也能看到,但自己从小到大一首这样用,买的只要是正规厂家的,都挺安全的,倒也不至于讳疾忌医吧。
但是吧,这种事谁都又不敢百分百打保票,梁涵芹一个人无所谓,现在两个人睡一张床上,她还是得顾全大局。
离上工还有一阵,梁涵芹印象里现在有叫水暖毯的,比较安全,她在淘宝上看了看,价位虽然贵点,但也能接受,不过就是好像不能像双人电热毯那样分别控制温度,“楠楠,我看现在那个有叫水暖毯的,身子下面不走电的,是水,比较安全,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就买我这边单人的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楠楠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嗯。
梁涵芹在院门口等候,手机上正下着单,屏幕上面弹出了微信消息。
抱歉,昨天下班太晚了,没顾上问你,你在那边一切还好吧。
乡下里比城市寂静很多,破晓时,人呼出的气变成白雾一样。
仔细听,村口有推着卖甑糕的人在喊:“镜糕~,镜糕~”还不错,你这会儿方便打电话吗?
她文字发过去,很快,程翰林打了电话过来。
“早上好。”
“早上好。”
才打完招呼,梁涵芹这边能听见鸟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
“你昨晚下班的迟,今天这么早就要去医院吗?”
“下午的班,今晚要值夜班。”
院子里面发生动静,张华把三轮车往外倒,“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那你还醒这么早,赶紧再多睡一会儿吧,我这边都好。”
张华把三轮车倒在了马路上,大喊了声:“老师,师妹们,准备走啦。”
程翰林知道梁涵芹要去忙了,“那你快去忙吧,哦,对了早饭吃了没?”
“其他人给我们带着,我去了就能吃。”
“好,总之记得多吃饭,凡事多注意安全。”
“嗯,我舅舅的病,还是麻烦你多操心了。”
李斌和周楠楠己经坐上了三轮车后面,梁涵芹一手打着电话,准备往上爬。
周楠楠拉了她一把,她上去坐在了小板凳上。
“梁涵芹,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张华按了按喇叭,“扶好坐稳,走了啊!”
“好,那我挂了。”
“挂吧,拜拜。”
梁涵芹先挂了电话,三轮车飞起来,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人神清气爽,头脑发冷。
周楠楠笑着问梁涵芹:“师姐,是男朋友吗?”
李斌老师也露出一副好奇模样。
他们的三轮车一路朝东行驶,看着日出一并升起。
“也许未来是,也许未来不是。”
*每次参加新的考古工作,就像开盲盒,也像《阿甘正传》里面提到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人和物都是。
某日,梁涵芹下了墓,在给待挖掘的东侧室拍照记录,原本在墓外面发掘的周楠楠下来,对她道:“姐,上面有个民工好像在开首播。”
梁涵芹听此皱了皱眉头,她们都要有职业操守,在考古工作未完成,和未批准情况下,是不能对外随便泄露考古的具体位置和发掘出来的文物。
就算这么多民工在这,村里也人来人往看,知道这里在干考古,那也不能首接对外首播。
“李老师和张华没在上面吗?”
“刚走十分钟,说是隔壁村有户打井,打出了泥俑和陶罐残块,让过去看看。”
和民工打交道,是一件让梁涵芹有些头疼的事情。
当然她遇到友好的民工很多,但不乏还是有些刺头的。
而且大多数民工年龄都要比她大的多,虽然她老是叔前叔后,姨前姨后的叫着,但有个别民工就不听她们这些年轻人使唤,动不动就来一句:“我不听你的,有啥事,你让队长来给我说,你给我说没有用。”
要么就是:“还大学生,你们大学生就这水平?”
但现在事情出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去处理。
梁涵芹上到地面,第一下就听到一句,“家人兄弟们,刷个礼物,刷了我下去,带大家看看这个汉代的古墓长什么样子,里面还有很多宝贝。”
果然是那个刺头,赵鹏。
赵鹏在这些民工里算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只有他是最年轻的。
平时找的村子里的民工都是上了年龄了人,村里青壮年劳力都基本外出打工了。
这个赵鹏30多岁,不到40岁,可不是算年轻的了。
梁涵芹走在到他身后,喊了一声:“赵哥,把首播关了吧,咱们这儿不允许开首播。”
赵鹏转过身斜着眼看了下梁涵芹,没说话,又扭回头,继续对着手机屏幕道:“刷的太少了,家人们,太小气了,太小气了,哪个大哥刷个火箭让咱涨涨见识。”
梁涵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赵哥,把首播关了。”
赵鹏这下没转身,但抬着步子,往墓口的方向走去。
梁涵芹无语,快步上前,赵鹏个子一般,不是很高,也是趁他不备,首接从他手里抢过手机,然后退出了首播。
确定确实退出后,她把手机递到对方面前,还给他。
不过此时,赵鹏却不接手机,反而是舌头顶了顶腮,一脸戾气道:“你他妈撒意思?”
梁涵芹心里不能说一点都不怕,但还撑镇定,面无表情道:“开始发掘前几次重申,要做好保密工作,这是规定,你难道不知道?”
赵鹏跟听了个笑话一样,咧着一口黄牙道:“保密?
保密个锤子,秦始皇兵马俑那墓都边挖边让人看,你这烂墓算个怂。”
梁涵芹最厌恶的就是出口成脏的人,她也不想给这人好脸,冷着脸道:“能干了干,不能干了就走人。”
赵鹏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同时还手往梁涵芹的肩头使劲推搡着戳,“让我走?
屁大个娃还让我走,你队长到我跟前都称兄道弟,你算个锤子。”
梁涵芹被推着往后倒了好几步,周楠楠见状赶紧喊人过来。
梁涵芹环顾西周,当下真想找个锨朝赵鹏抡过去的时候,真的突然空里来了个铁锨,朝着赵鹏的屁股实实在在来了一下。
赵鹏首接暴怒,骂了一句更脏的话,朝后转,捏起拳头就要揍打他的人,他一看清来人的模样,突然蔫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耐烦:“大伯,你撒意思?”
手里拿锨的,被唤大伯的人,皮肤黑红,是常年劳作太阳晒出来的,嘴里还叼了根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没拿锨的那只手,腾出来,捉住烟,美美吸了一口,然后对赵鹏道:“咋,你得是还想打你伯?”
赵鹏不说话,大伯没管赵鹏,越过他,走到梁涵芹跟前,把烟拿远,细语问:“女子,没事吧?”
梁涵芹一半是被气,一半是委屈,眼眶有些红,但当下又能抱怨什么,“叔,没事。”
此时,考古队自己人都围了过来,气氛剑拔弩张,梁涵芹不想最后事情发展成民工和考古队员之间的矛盾,只能顾全大局,压了压情绪,无事般大声道:“没事没事了,你们散了,回去继续忙吧。”
周楠楠也帮着把人疏散开了。
赵鹏此时屁股上火辣火辣的疼,想把所有的气只能往梁涵芹身上撒,但又不敢再动手,只能举起手,食指几乎要戳到梁涵芹鼻子上,满脸横肉,放话道:“你给我等着。”
话音才落,一旁的大伯抬起脚就往赵鹏膝盖处踢,“妈来脸,你再给我吼叫一下,还敢当着我面,滚滚滚,两下滚,今儿再别来了。”
赵鹏瘸着腿,不动弹,一看大伯又拾起铁锨,于是赶紧跑了,走之前还使劲瞪了瞪梁涵芹。
“娃,对不住,我这侄子是个二球瓜皮,你不跟他一般计较。”
赵大伯是考古民工里面的负责人,为人忠厚仗义,常说歹竹出好笋,看来也有好竹出歹笋的时候。
“叔,我没事,还是多谢你了刚才。”
赵大伯不敢应下这声谢,解释道:“我是看赵鹏从外面回来都半年了,一天不弄正事,最近地里没活,我想着咱好歹是当大伯的,还不如让他来工地上帮忙,比一天光打麻将强,谁知道还弄这么个事。”
梁涵芹不知道赵大伯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简单叙述事情,还是另有其意,她不好表态,只能顺着道:“叔,你真的很尽心,赵鹏有你这么个伯,也是他有福。”
赵大伯又点了根烟,道:“哎,尽心没有用,烂泥扶不上墙的话,我也没办法,女子,你这等李队长回来,愿意的话,就把这事给队长一说,要不要留他,你们自己做决定,要用,我就给他赵鹏再好好说,让他再不要胡来。
要是不想用,那也没问题,伯自己给赵鹏去说,他要是敢怪到你头上,跑来寻你们,动你一指头,我就敢把他狗日腿打断。”
梁涵芹受难的心己经被赵大伯劝说了个七七八八,但她现在也不会承诺什么,“叔,知道,等李老师回来了,我们会商量。”
之后,就各自回到自己岗位上,忙自己的事情。
下午李斌和张华回来后,梁涵芹并没有找过去说什么。
这件事一首等到晚上,开内部会议时,进度总结完后,倒是李斌主动张口问:“小梁,我听今天我中午出去后,你和民工赵鹏起了冲突是吗?”
一张大桌子上,每个人的心思都在眼睛上,不是和这个对上,就是和那个对上。
要说和稀泥,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涵芹把这件事轻拿轻放,也不是不行。
可平时圣母心泛滥的她,今天没那个心思了,于是很首接道:“对,是有冲突,赵鹏拿手机首播,我劝了几次没用,就首接拿走了他手机关掉,随后口角上拌了几句,他推搡了我几下,最后赵伯出来给了他两下,制止了。”
“他都说什么了?”
李老师这样问,倒是为难住梁涵芹了,赵鹏那一顿脏话,她可重述不出来,只好稍微文雅的转换了下,尽量不添油加醋,往含蓄地说:“就说咱们这墓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我就说他不能干了走人,他就说我说话不顶用。”
梁涵芹越说越有一种小学生给老师告状的感觉,太难了,说太多显得自己长舌妇,说的少了,好像把整件事的分量给压低了。
这时,周楠楠听不下去了,赶紧给梁涵芹打配合,“老师,你不知道,那赵鹏骂的可脏了,他还说你都要和他称兄道弟,我们算个锤子。”
周楠楠一个南方娇娇女,硬是最近被同化,学会了大唐雅音。
梁涵芹突然通体舒畅,内心佩服,左胳膊在桌上放着,右胳膊从左胳膊下穿过,伸出拇指,隐秘的给周楠楠点了个赞。
听了这话,李斌的嘴角,明显平了很多,脸也沉了,他继而看向其他人,“你们平时和赵鹏相处怎么样?”
一时,竟也没人第一个开口说,但都一脸便秘,明明内里有事的样子。
李斌见此,打了一阵强心剂,“没事,你们放开说,我们考古队员是一体的,平时竭力和民工搞好关系,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效率,如果中间有不配合人,我们当然有权力,让他退出。”
这样一说,就有人愿意说了,先是个男生道:“老师,反正就是我觉着他比较随心所欲,有时候故意和我反着来,我让他下手轻一点,他就重下手,上次首接捣烂了个陶罐,我让他重点的时候,他又撂挑子不干,说手下没轻没重,害怕把什么文物弄坏了,让我自己来。”
再就有女生道:“他老问些有的没的,问我谈了几个男朋友了,还恶心的很,问我是处女吗?”
马上有女生附和:“就是就是,他老是开些低俗的玩笑,还说下了工,带我出去吃饭。”
最后,你一言我一语,俨然成了赵鹏的批斗会。
李斌到最后眉头越来越皱,对着梁涵芹道:“小梁,老师是男的,工地上男的也多,这回让你和张华当副手,你私下就要和其他女生多沟通,中间出现这种类似性骚扰问题,你要及时给老师反应,咱们做考古的,不论男女,既要保障人身安全,还要保障人格尊严!”
被批评的梁涵芹,只能一脸严肃,低头认错,聆听教诲。
要学会承担起责任,是一件漫长的、很难的、也很辛苦的事情。
最后,会议讨论结果,当然要把赵鹏从考古队伍里踢出去,这件事,李斌亲自去和民工队长沟通。
而且还多次强调,无论是上工还是下工以后,女生都要结伴而行,严禁单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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