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男人见我一点声响也不出,恶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张辉!你他妈的说得好听,退钱!”
男人人高马大,轻而易举的就从张辉手中抢回了五块钱,骂骂咧咧的走了。
张辉的脸气的扭曲,在男人走后才敢还嘴。
他阴沉着脸朝我走过来,一把就把我从破旧的单人床上拖了下来,用力的拳打脚踢起来,“妈的!叫你毁老子生意!没用的东西,小贱货,跟你妈一样没用!”
今天我已经不记得接了多少人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遍遍让我痛不欲生。
张辉的拳头像暴雨般落在我身上,我一如既往的蜷缩起身体,用胳膊护住脑袋,承受着他十年如一日的怒火。
他一脚一脚踢在我的后腰上,让我不禁哀嚎出声,“我错了……别打了……”
我的求饶让张辉更生气了。
“不是会叫吗?!不是会出声吗?刚才怎么不叫!”张辉双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一下下把我的后脑往地上撞,“存心毁我生意是不是?贱种!”
“臭婊子,我掐死你!”
2
我彻底喘不上气了。
我双手紧紧的抠着张辉的手,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
张辉脸扭曲得像恶鬼一样恐怖。
我不停地翻着白眼,后脑的血沾湿了头发,眩晕感让我眼前一片模糊。
就在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张辉才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
“妈的,这次算是给你的教训。”张辉揪起我的头发,把我拖行到墙角的麻袋片上去,用铁锁扣住了我的脖子。
整整十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像一条狗一样被张辉拴在墙角,每天就等着被他招揽来的男人。
五块钱就可以。
他含了一口劣质白酒,猛地喷在我后脑的伤口处,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尖叫起来,疼得浑身抽搐。
张辉按住我的手,“叫唤什么?!赔钱货,这不是给你消毒吗?”
我恐惧得发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张辉吐了口唾沫,唾骂了两句,搓了两把口袋里的零钱就离开了这里。
他又要去赌了,要赌上整整一晚,天亮才回来。
若是赢了钱,能乐得露出一口黄牙,丢给我块馒头。
可要是他输了钱,迎接我的就是一顿毒打,再把我直接光溜溜的拖到门外揽客。
贫民窟的街坊邻居,都讨厌我。
他们都视我为晦气的脏东西,比下水道里的老鼠都让人生厌。
夜里,我从床底下抠出一颗已经发霉了的巧克力。那是当年哥哥跟着妈妈离开家时塞给我的。
他说让我等他,他一定会接我回家。
可哥哥,我快要坚持不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3
天亮了,张辉没有回来。
中午了,还是没回来。
晚上了,还是没回来。
我开始焦躁,心跳快到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之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张辉没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定是被追债的人堵了,现在正四处逃窜着。
他最后一定会回来,让我去给他抵债。
上一次是用身体,那些人把点燃的烟头塞进我的身体,折磨了我整整三天。
这一次呢?
我想方设法的想要解开铁锁,但无济于事,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我跪在地上,拼尽全力想把锁链从墙壁上拽下来。
这道锁是张辉新换没多久的,他花了大心思防止我逃跑。
我拽着锁链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张辉的叫嚷哀嚎声离我越来越近。
他摔进房门,我彻底绝望了。
张辉连滚带爬的来到我身边,用钥匙打开锁,扯着我的胳膊把我丢在那群人的面前,脸上满是谄媚讨好的笑容,“我女儿,我女儿,让她还!”
那群人都是熟面孔,是我再也不愿意想起来的噩梦。
要不是等着哥哥带我回家,我也许早就死在那三天里了。
为首的人踩着我的脸,不遗余力的碾磨着,“这次你别想拿她来抵债了,你欠了那么多钱,就算把这贱货玩死也不够!”
我看着张辉的神情变得恐惧,他跪在地上讨饶,还不停的推销着。
“她那么烂,是不够!”张辉的嘴脸丑陋,眼神精明到让我恶心,“她还有器官啊!两个肾!割一个就足够还债了,你们可以割她肾啊!”
我猛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张辉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他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正常。
“不要……”我艰难发出声音,男人又用力碾磨了几下,疼得我发抖。
他沉吟着,“肾?确实够还了。”
4
我的命运从不由自己做主。
被带走的时候,我看到张辉跌坐在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被塞进了狭小的屋子,别说医院了,这里甚至称不上诊所。
我像是一头待人宰杀的猪,被绑在了冰凉生锈的铁台子上。
他们割走了我一颗肾,把我像丧家之犬一样丢弃在家门口。
他们进屋找张辉清账的时候,发现屋里并没有人,四下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张辉跑了,跑了好些天,没人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我爬回了房子里,里边但凡能值一点钱的东西全都被张辉带走了。
可我要留在这里,我怕哥哥找不到我。
很快就要入冬了,这个冬天很难熬。
我身上的伤口感染发炎,连发了好些天的高烧。
是冬天的第一场雪救了我,降了我的体温,才让我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我开始捡垃圾卖纸壳,贫民窟里的回收站不愿意要我的东西,我就背着它们走出很远很远,找下一个回收站去卖。
日子又难熬又苦,但好在有点盼头,比张辉在的时候好多了。
我省吃俭用攒着钱,想着如果哥哥还不来接我,我就去找他。
我好想哥哥,好想妈妈。
十年前妈妈的怀抱依旧让我温暖,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眼泪。
可好景不长,一伙人气势汹汹的上门,把我从家里赶了出去。
“张辉欠钱,已经把这个破房子抵押给我们了!”
我抱着行李站在冷风里,感到无比的茫然。
天上下了雪,很大很大。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却好像永远都走不出这个贫民窟。
5
“呜呜……”幼童的哭声响起在雪中。
我看过去,是孩子摔倒在冰上了。
我连忙过去扶,却被凶狠的拨开了手。
“烂货!别碰我弟弟!”十几岁的少年大吼着,把孩子抱起来远离我。
他们的家长把孩子护在身后,抱怨又厌恶的看着我,“你爸都跑了,你为什么还不滚出这里?离我的孩子们远点,别传染了病!”
我张了张嘴,冷风刮着我的嗓子。
我想说我没病,可他们转身离开,也不在乎真相。
一群孩子蜂拥出来,用被雪包裹着的石块砸在我身上,叫骂着让我滚出去。
那些石块从他们父母的手上递到他们的手心里,再砸在我身上。
好疼。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无比的排斥我,一刀一刀扎在我心上,我早都麻木了。
额角的血流下来,温温热热的。
我无家可归了。
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和不堪的过去说再见了,对吧?
我辗转许久,终于来到妈妈离开前说的城市,这时候我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茫茫大雪中,我找到一间破旧废弃的彩钢房暂时作为安身之所。
这里的工地因为出了人命停工,很久都没有人烟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僻静。
在新城市赚钱很难,我没有学历,身体早年间落下了不少病根,找不到很好的工作,只能蹲在后厨刷盘子。
天冷的时候不给热水,我双手都生了冻疮,无比的磨人。
但日子也好,比有张辉在的时候好。
我一边工作,一边寻找我的哥哥和妈妈,还在三九寒天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土狗。
我给它起名叫幸福。
6
我之前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但现在幸福是它。
我带着幸福一起找哥哥和妈妈,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半点音信。
开春了,凌晨下班的路上我碰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张辉,他怎么在这儿。
尘封在记忆里的恐惧让我僵住脚步,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不能再被他抓住!
但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好,没过多久就被他抓住,一拳打在肚子上。
我疼得浑身冒出冷汗,登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看到你爹跑什么?”张辉扯着我的领子,“要不是那帮追债的告诉我你在这儿,我都找不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跑了?!”
张辉把一直以来积攒的怒气怨气全都发泄到了我身上。
我本能的蜷缩在地上,护住了自己的头。
他骂骂咧咧的,嘴里很不干净,说的无非是一些怨怼的话。
原来贫民窟拆了迁,如果他不把房子抵押出去,现在就能拥有一大笔钱。
他去闹了,结果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丢出来,恶狠狠的羞辱了他一番。
那里的人都觉得,是我们这晦气的父女离开了,好运才降临在他们头上。
张辉打累了,站在一边嗬嗬的喘气,手里数着从我怀里抢走的钱。
“就这么一点儿?!没用的贱种!”他暴怒,又要来打我。
我撕心裂肺的警告他,“我会报警的!”
张辉气笑了,蹲下拍了拍我的脸,“威胁你老子?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你那个破鞋妈和白眼狼哥哥吗?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捅死他们。”
张辉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他既然说得出口,就一定会做。
他猛地踢了我一脚,“尽快给我拿钱来,不然我就把你不要脸的脏事闹得人尽皆知,别想再跑,我永远都会找到你,也别想着耍小聪明,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我步履蹒跚的回了彩钢房,彩钢房的门被幸福从里面挠得响动。
我没有在平时的时间回来,幸福着急了。
打开门后,幸福马上就扑进了我怀里,用热乎乎的小舌头舔我的脸。
我的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幸福——”
7
怎么办,我拿不出他要的钱啊。
就算我日夜不休,熬到晕倒在后厨,拿到的钱也不够塞满张辉贪婪的胃。
他果然闹起来了。
大街小巷都知道我是个烂货。
老板面色不善的把我赶出了后厨,眼神嫌恶的扫了我一眼,把钱甩在我身上。
我无助的狼狈的逃回了彩钢房。
醉酒的张辉砸响了门,面对我的歇斯底里,他狠狠地把酒瓶子砸在我的头上。
“叫嚷什么?!卖了那么多年还不让人说吗?!”
张辉直勾勾的盯着我,“走老路赚钱多快啊,你也能爽到不是吗?”
“走,乖女儿,爸给你寻了一处好去处。”
他趁我被砸得晕头转向,扯着我的手腕,强行把我带去了他所谓的好地方。
红灯区。
他笑眯眯的从女人手中接过了钱,大笑着,“您放一百个心,她经验足!”
张辉又把我卖了。
那糙黑的手掌里,红票子不超过三张。
我和幸福被关进了这家店,红姐叼着烟,眉眼凌厉,但算得上好人吧。
至少她让我带着幸福,还让我休息。
每次客人走后,我遍体鳞伤的躺在床上,红姐都会叼着烟拎着简陋的药箱进来。
她顺脚把幸福赶出去,随口叫人喂它。
“小扬,你该得的钱红姐一分都不会差你,都已经攒起来了。”她垂着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看开点,当初大家都是要死要活的,可为了生计,谁也没招,难道还要死在外面不成?”
我没动静,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之前你托我找的人,有点眉目了。”她又说。
小说《无人怜爱的弃犬》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